夜色之中,朦胧的两道身影渐行渐远,靖远侯静静望了一会儿,便收回视线,看向太子,道:“殿下,回”
话音未落,靖远侯就对上了太子默然的神色,一时有些怔愣。
青年此时沉默不语,身上少了几分往日里作为储君的意气风,反倒有些不虞和落寞。
大楚无人不知,太子沈若定醉心国事,一心向学,从来不为外物所扰,是公认的心无旁骛。
可谁也未曾想到,沈若定会在仅仅见了辛馍一面之后,便把人放心上了。
虽说靖远侯觉得,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苏星蓦过于惊人的美貌气质,还有完全不同于此世的纯真懵懂,对于太子这般未曾动情的人而言,最是吸引人,但无论如何,始于美人颜色的倾心,都不一定能长久。
尤其这还是个储君,未来的皇帝,哪怕以后只有一个皇后,待到成年那一日,通房丫鬟侍妾之流,也是不会少的。
系统同样看出了这一点,道:“太子未尝情爱,像苏星蓦这般魅惑天成,气质却剔透干净的,身居高位的男人,没一个逃得过。”
靖远侯闻言心虚地轻咳一声,径直搭上太子的肩,带着人往回走,道:“此事应当是陛下弄错了,国师断不可能将身边的人送出来,殿下还是另外寻个伴读吧,实在不行,臣也挺适合的。”
太子被带着走了几步,这才回过神,淡淡道:“孤不缺伴读今日之事,你先别告诉父皇。”
靖远侯同太子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自幼就玩得好,这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皱眉道:“殿下打算怎么做”
“孤并未有打算。不过照常上学罢了。”太子说完,便先一步上了马车。
靖远侯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同样跟了上去。
国师府外的车架很快便66续续离开,皆是往皇宫的方向赶。
起初,靖远侯还没现什么,直至外头传来了熟悉的夜市吆喝声,方心头一惊,忙不迭掀开帘子往外看。
这一看就现,本应走官道回宫的马车竟是悉数绕了远路,直接往夜市这边来了。
虽说经过夜市也同样能回到皇宫,可对于走官道而言,完全就是多此一举的决定。
靖远侯当即出了马车,纵身跃到了太子的车架上,掀开帘子进去,问:“殿下,缘何绕路夜市人流络绎不绝,再晚些宫门可就落钥了。”
太子闻声放下手中的启蒙书册,递给旁边的七皇子,道:“孤有要事要办,即便晚些,父皇也不会苛责。等回去了跟父皇说一声便是。”
“”靖远侯在旁边坐下,心中只觉有些不妙。
太子平日里最是重规矩的,别说故意晚归,有时候下学晚了一时半会儿的,都会让人先回宫通知皇后,让皇后不要等他用饭,今日这一出,要说没点什么,谁能信
可即便关系再亲近,靖远侯也不可能在这时候阻拦什么,毕竟太子说了有“要事”。
马车径直往夜市上去,路人见了纷纷退避,皆生出几分疑惑。
“怎的宫里这么晚还有人未归”
“我看最前头是太子的车架,那边就是国师府的方向,许是拜访国师去了。”
“怪了,这大晚上的,街上都堵住不动了,前面太子车架停下来做甚宫门马上落钥了啊。”
“哎哎哎你们看见了没太子在最前头买花了。”
“太子买花合理推断,这是买给皇后娘娘的。”
靖远侯此时跟在太子后面,眼看着沈若定将夜市上的鲜花都买了下来,又回到车上。
马车一路行至一处幽暗的路口,太子便径直带着两个小皇子跳下了车,淡定地站在路口等候,手里还抱着花。
如此行径靖远侯要是再看不出来太子的意图,那就真是傻了。
系统:“大晚上的买花,杵路边不动,截人示爱不得不说,太子很有现代人的浪漫细胞。”
“本侯只知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在拿命开玩笑,同国师抢人。你说,我现在让人去通知国师,还来得及么”靖远侯有些头疼地问。
系统:“自然来不及。以这个距离估算,他们差不多快到了。”
智能系统的计算自然不会出错,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前方光线昏暗的街口便传来一阵车轱辘轧过路面的声响。
随即,昏黄的街灯下,一把漆黑的轮椅伴随着这声响,缓缓转了出来。
依旧是容色姝丽的银少年,依旧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之中。
幽暗的街灯不知为何,陡然亮了起来,而少年低垂的精致眉眼、单薄的身躯肩背,就在这样明亮到刺目的街灯掩映下,纤毫毕现,脆弱昳丽,是令人惊艳的美。
在场之人一时都屏住了呼吸,甚至都未曾去细想,为何这街上灯笼昏暗,却在少年经过的每一处地方皆神奇地亮堂了起来,仿佛某种神秘的力量,始终无时无刻不在庇佑着这名陌生的少年,为他照亮前方的路途。
美色惑人,不外如是。无人注意此事,自然也就无人能看见后面隐于暗处的人。
辛馍倒是眼尖地注意到了,可这不妨碍他烦这个灯。
从离家出走开始,他在幽暗的街上每前进一点,这街灯就会突兀地亮起来,仿佛怕他看不见路撞墙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