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嘟囔着,换了只手拿电话。右手因为一只露在空气里,被冻得通红。
“你是不知道天气多冷,我俩在这儿傻站着都快结冰了。”
魏光严的声音再次插入“你刚才不还说真正的男人不惮于面对惨淡的寒冬吗”
“你闭嘴”
两人的斗嘴令宋诗意回过神来,她走出卧室,从衣架上拎起大衣往外走“妈,我出门一趟。”
“哎,大中午的,往哪儿跑啊”钟淑仪搁下筷子,“饭不吃了”
“你自己吃吧,我还有事。”
宋诗意头也不回,开门跑了。
她拿着手机,风风火火往胡同外走,边走边问“你们在哪儿”
“就这胡同口啊,树上还挂了个牌子呢,箭厂胡同这里。”程亦川抬头去看那陈旧的木牌。
下一秒,他听见了咚咚咚的脚步声,急促而热烈。
仿佛有所预感,他倏地回过头来,就看见前方的胡同岔口出现了一个人。
这是属于北京的萧瑟的冬,国子监大街的林荫道上叶子都掉得七零八落了,墙是灰白色,房檐也一样。街道上人不多,兴许是正午,大家都在吃饭,又或许是凛冬太过于严寒,连游客都不愿在这时候出门。
没有明媚的阳光,也没有鸟语花香迎接他,他就站在那光秃秃的树下面,猛地一侧头,便看见了从家中匆忙而来的宋诗意。
师姐还是那个师姐,素面朝天,未见妆容。
她显然是出来得太急,外套还拎在手里,忘了穿上。
于是寒冬腊月里,他看见年轻的姑娘身穿杏色毛衣,下面是条牛仔裤,手里拎了件黑色棉服真是眼熟。
可她也变了,到底与以前有所不同。
头还未扎上,是蓬松而卷曲的栗色中,懒懒地披在脑后。因走得太急,被风带起一缕,调皮地在面颊上晃荡。
没了运动服,贴身的牛仔裤把双腿衬得长而笔直,毛衣略有些宽松,领口却有些大,露出了引人遐思的锁骨,也勾勒出漂亮的身体弧线。
程亦川吃了一惊。
眨眼间,那位师姐却已经走到他的面前,看了眼魏光严,目光落在他面上“怎么,不认识人了”
程亦川回过神来,眉头一竖,气势汹汹地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居然露锁骨”
“”
宋诗意气笑了,一个爆栗砸过去,重重地敲上他的脑门儿。
“一个多月不见,怎么还是这么欠揍呢”
她一边穿外套,一边问“你俩来北京干吗闲着没事,跑来蹭吃蹭喝吗”
她还在穿衣服,就看见面前的人冷不丁从身后拿出只袋子,得意洋洋递过来“圣诞快乐,宋诗意”
魏光严也跟着说“圣诞快乐啊,师姐”
“什么东西”宋诗意伸手来接,从袋子里找到了一盒价值不菲的巧克力,包装是浓浓的圣诞风,红红绿绿,霎时好看。
她当然认得这牌子,北京有几家商场里就有,号称是巧克力里的劳斯莱斯。
程亦川说“这不是蹭吃蹭喝吗也得准备点见面礼,你拿人手短,也不好意思怠慢了我们。”
一旁的魏光严一个劲对他挤眉弄眼。
程亦川瞥他一眼,会意了,说“这巧克力不是我一个人买的,魏光严也出资赞助了。”
魏光严乖巧点头。
宋诗意冲他笑“谢谢你啊,大老远跑过来,还送礼。”
什么意思啊对着魏光严就又笑又谢的,怎么对着他见面就是敲脑袋
程亦川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地补充说“这一盒一千二,他就出了个零头,你也别太感激。”
潜台词谢也要谢对人。
宋诗意扑哧一笑,瞪他一眼,“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一句谢谢”
“哪能啊。你的谢又不值钱。”程亦川闲闲地站在那,双手插在兜里,眉眼一挑,仿佛很嫌弃的样子,可出口却是一句,“是为了那句圣诞快乐。”
少年一身烟灰色大衣,笑吟吟站在胡同口的大树下,眼底有简单稚气的快乐。
他看着她,摸摸肚子说“饿了,快,扶你金主爸爸去吃饭。”
宋诗意一边笑,一边带他们往胡同外走“第一回来北京,带你们去吃烤鸭。”
天是灰的,墙壁是灰的,屋檐也是灰白一片。就连程亦川的衣服也那样应景,灰白寡淡,没有色彩。
她以为自己离开了基地,身边充斥着格子间的焦躁与忙碌,再见不到从前真挚的人,再难收获那片炽热的盛情关怀。
可她抱着巧克力,回头去看。身后的人在笑,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味道,是属于那个痞里痞气不可一世的狂妄少年。
于是这平凡无奇的一天忽然也亮起来,圣诞节,世界也成了彩色的。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