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风比屋外小很多,要暖和许多。
房间里很黑,只有撬开的卷帘门下有微弱的光线传来。
莫卿卿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从小旅馆那带出来的蜡烛、火柴,她点燃蜡烛,举着蜡烛便开始搜寻能够用得上的东西。餐厅大堂只有桌椅,没什么有用的,她直奔后厨,后厨收拾得很干净。她估计可能是这餐厅前天正常下班,昨天没有营业。
她拧开水龙头,流出一些污浊的水流之后便停了。打开冰箱,因为停电,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解冻,好在还带着凉意,没有变质,再加上许多食材都是真空包装存放的,还有可以食用的。
莫卿卿去点火,天燃气已经停了。她环顾一圈,见到厨房还有两个煤气灶。她先晃了下煤气罐,感觉里面还有气。莫卿卿试着点了下火,很顺利就点着了煤气灶。
她身上痒得厉害,估计有植物种子正在芽,这时候完全没有煮食物的心思,她只想洗澡。
厨房没有水,就算有火,她也烧不了热水。
她想起餐厅都会备酒水饮料,没有自来水可以用,那能用得到上的就只有酒水饮料了。
她搬了一口洗干净的可能是用来煮肉的大尺寸的锅子放到点燃的煤气灶上,把两根蜡烛都挪到桌子上,飞快地朝收银台处跑去,把放在收银柜台里面的酒水饮料全部搬到厨房,一股脑地往大锅里倒。
矿泉水很少,大部分是塑料瓶装饮料和啤酒,莫卿卿没办法,只能混着倒了满满一大锅的啤酒、可乐、雪碧、红茶混合物放在锅里烧热。
后厨旁边有一间上了锁的小屋子,莫卿卿用匕撬开锁,里面装有许多物资,又找到许多酒水饮料,以各类白酒为主,加起来足有二三十箱。她看了下,其中还有不少五六十度的白酒。
莫卿卿不知道这些酒能不能对身上的植物种子起杀灭作用,这时候她只能试试。她麻利地把衣服裤子都脱了,就在这小库房里用白酒一瓶瓶地从头往下浇。
白酒当头浇下,冻得她浑身直哆嗦。白酒冲过的地方,尤其是腿上的伤口,刚开始是凛冽的冷意,跟着就是火烧样的痛,再加上她身上本就失温许久,内冷外热,全身又痛,莫卿卿紧闭着眼睛,被刺激得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
她又用白酒冲洗着头,用手不断擦洗身上。她抹干眼睛,眯着眼看去,手背、前胸、双腿,从肌肤上洗下来一层厚厚的白色绒絮,用酒擦洗过的地方,红得像被烫熟的虾子。她轻轻地掐了把红得吓人的皮肤,还有痛感,放了点心。
她用整箱白酒洗完了澡,虽然全身火燎般的痛,但总算没那么痒了。她又用烧热的酒水饮料混合物冲了个热水澡,再把剩下的白酒全搬进厨房倒入一个大铁桶中,又用白酒泡澡。
莫卿卿泡着白酒澡,冻得不停地打喷嚏。她自嘲地想“不知道我是会死于植物感染还是死于感冒”
她才十八岁,还不想死。
风很大,吹得莫卿卿的衣服猎猎作响。她抬起胳膊横挡在眼睛上方,遮住迎面吹来的风,吃力地试图看路和辩认方向。
她抬眼,身旁几乎被植物包围。这些在狂风中来回摇曳的植物像是迎来了一场盛宴,它们招展着身姿在风里肆意飞扬。随着它们的动作,成片成片的粉沫散落到风里。
她朝鬼手藤看去,只见狂风中的鬼手藤被吹得七零八落,一截截断枝被卷进风中吹向远方。那长在鬼手藤中的铁锈球则迅枯败开裂,露出里面那无数颗宛若绿豆的种子,风吹落铁锈球,密密麻麻的种子被风带去了远方。
眼前的景象让莫卿卿打了个寒战。不仅是冷,更多的是惊吓
这些种子只在一天一夜之间便完成了生根芽播种的过程,这繁殖力之强,简直骇人听闻。昨晚那一夜风雨中长出来的植物还没被清理干净,今夜又来了新的一抡播种,明天的情况只会比今天更可怕。
莫卿卿想到她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些死在路上的人,她不想变成他们中的一员,死亡的恐惧让她浑身又充满了力量,拔腿狂奔。她跑了没几步,突然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脚踝,绊得她一个立足不稳摔倒在地上。她一转身,就见到一根绿色的藤蔓死死缠在脚踝上。那绿藤缠得极紧,且正好扎在伤口上,痛得她出啊地一声惨叫。她挥动手里的匕用力地斩在那绿藤上,挥舞了几次匕,终于把那绿藤砍断。她想到那些爬向路边却最仍然横尸街头的尸骸,惊恐地看向四周,没见到有什么明显存在威胁的植物。她想着逃命要紧,赶紧爬起来,这起身就又踩到一根贴在地面上生长的绿藤。她脚踩在上面,那绿藤卷起,便又把她的腿缠住了。
莫卿卿这才注意到这种绿藤是从旁边的绿化带中蔓延生长出来的,一大片地伸出来,已经铺满了通往酒店大门的行车道边沿。她赶紧挥着匕把那截绿藤斩断,小心地跳在这些绿藤攀爬的空隙处,一口气跑到了酒店外的马路边。
她跑出酒店围墙外,俯身撑着膝盖用力地喘气。喘过几口气,待呼吸平顺了些,就觉得身上有点痒,她伸手去抓,不抓不要紧,这一抓只觉全身都跟着痒的不行。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四肢,赫然现自己四肢暴露在空气中可见的部分都覆盖着厚厚的毛嘟嘟的小细绒。
这层小细绒很像白天见到的那些躺在屋檐下的尸体身上的小细绒。乍看起来像蛛网,实际上则是由无数的一颗颗的有着细微触须绒毛的小种子组成。
莫卿卿惊恐至极,拼命的不断尖叫,已经没有理智去辨清方向,拔腿就跑。
她跑太快,又绊在一具尸体上,摔倒在一片蘑菇丛中,把一朵面盆大的五彩斑斓的蘑菇压得粉碎。她从地上抬起头,眼前就是一具开始腐烂且黑的尸体,正脸对脸地趴在她面前,那尸体身上同样长满了蘑菇和草,很多地方腐烂到已经可以见到浊黑的骨头。那尸体眼睛已经混浊晦暗,大张的嘴里向外不断流着绿色的粘液,似乎有什么在蠕动。莫卿卿揉揉眼睛,以为眼花了,尸体怎么会动。就在这时候,从尸体的嘴里爬出了一条约有十厘米长,全身油亮,布满黑红色漂亮花斑的虫子。那虫子头上长有触角,身上覆盖着亮晶晶的鳞片,有点像蜈蚣的外形。
虫子居然还有虫还是她没有见过的虫
莫卿卿震惊了。她脑中一片空白,好几秒才回过神来,爆出一声惊恐至极的惨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扑通一声跳起来,跟疯了似的拼命往前跑。她跑出去没多远,脚下一滑,又摔倒在地上。她回头一看,自己踩碎了一片细细密密的小蘑菇
莫卿卿摔得全身都痛。刚聚气的力气被摔得无影无踪,身上软得不行,她眼泪汪汪地挣扎着爬起,没力气再像之前那样跑,腿上脱了力,哆哆嗦嗦地注意着脚下,终于挪到了建筑物的外墙边。她看到眼前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市开着门,但市里面横七竖八地堆满尸体,店内已经被蘑菇和植物淹没,她不敢进去。旁边的一家潮汕餐厅锁着卷帘门,莫卿卿蹭到卷帘门下就用手里的匕去撬门锁。
卷帘门后面传来惊恐的叫声“谁啊”是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
莫卿卿听到有人声,顿时燃起希望。她说“我,请让我躲躲”话出口,突然想到自己沾了满身的植物种子蘑菇孢子的模样,她要是躲进去,死在里面再长一身杂七杂八的植物,会把屋里的人给害死。她又赶快说“算了,你们别开门。”
卷帘门后面传来战战兢兢的声音“你你要不要进来”
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别让她进来万一打劫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