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水缸不小,家裡塑料桶不夠,剩下大半缸子水,只能潑到院子裡澆地。
方橙搬不動瓦缸,只能提起一邊,用缸底一圈圈滾出去。
把瓦缸放到院子裡,這才滿意地拍拍手,準備工作總算完畢。
離四個小時結束還有很久,趁著這個功夫,她給自己下了個面,吃完美美小憩一會兒。
座鐘「噹」地撞了一下,方橙睜開眼,一點半,時間差不多了。
原生態的做法,連火候都要自己掌控,用的還是炭火,沒有比這更考驗技術的了,這錢她賺定了。
幸好這時候家家戶戶都有火盆,方橙蹲在院子裡,燒了一盆炭火,拿鐵鉗子把火盆夾著放到缸底,一個很古法的燒臘裝置就做好了。
方橙取下風乾的鴨,在表皮摸了摸,瑞城十月的天有些乾燥,這皮料比以前在南邊要干許多。
燒鴨講究火候,方橙將手伸到瓦缸中,迅試探了一下。
夠燙了,這才把鴨掛在瓦缸裡頭,再蓋上鐵皮蓋子,要烤上差不多六十分鐘。
因為是土法烤,隨時要觀察情況,還要控制火候和瓦缸里的氧氣,所以方橙搬了張凳子,坐到離瓦缸大概兩米遠的地方,不會太太熱,剛剛好。
十五分鐘後,開始有香氣飄出來,還能聽見「滋滋滋」的油花在缸底勾引人的聲音。
方橙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香氣,學著李立宏的強調,搖頭晃腦故作深沉的:「這是鹽的味道,山的味道,風的味道,陽光的味道,也是時間的味道,人情的味道。」1
等待需要花時間,而且還是越來越香,方橙吞吞口水,又吸了口氣,陶醉地道,「一小時,相比一個城市的興衰流轉,顯得短暫,但對於方橙來說,卻足以烤出一隻讓你流口水的烤鴨。」1
除了起來打開蓋子調節火候,方橙就這麼一直坐在旁邊,手指還在椅子上輕輕敲著。
一個小時後,揭開鐵蓋,看到色澤橘紅,香味撲鼻的燒鴨,方橙舔舔嘴角,沒了剛剛的陶醉,而是淡淡地又學著李立宏的腔調說:「中國人,善於用食物來縮短他鄉與故鄉的距離。」1
還沒來得及睹物思人,正好在這時,門被敲響了。
「橙子啊,在家嗎?」是二姑盛華晶的聲音。
方橙走過去打開門,盛華晶已經在探頭探腦,「是你在倒騰什麼嗎?我剛下班,嗅著味兒就來了。」
盛華晶在鎮上的供銷社上班,現在個體戶多了,供銷社也受到衝擊,每天下班都很早。
方橙把盛華晶迎進來,笑了笑,「是我,我在做烤鴨,剛好出缸,你來的好,等放涼了,今晚拿過去給你們嘗嘗。」
方橙對自己的手藝很有信心,但她在南邊生活了幾十年,已經是十足十的南方胃,隔了幾十年,又隔著南北,怕把握不准產品口味這一關。
眼下很需要盛華晶這種土生土長的本地人給意見,要是不合本地胃口,配料還可以調一調。
院子不大,盛華晶走進來一眼就看見掛著的烤鴨,還有還在發揮餘熱的瓦缸。
嘖嘖稱奇,「這是你做的呀?橙子,看不出你還會弄這些,這能幹的啊!香得我肚子裡的蛔蟲都在叫。」
盛華晶說的都是大實話,沒想到方橙瞧著挺嬌氣的,還會倒騰這些,心裡對這個弟媳,真是一百個滿意。
方橙做作地開始客氣,捋了捋散落的劉海,「哪裡哪裡,我就是太閒了,找點事做。」
盛華晶咋呼咋呼的,「那不一樣,有的人閒著寧願懶到死,哪像你一樣。前頭長灃走的時候,還打招呼讓我多過來看看你,照顧你呢,我看他是瞎操心。」
方橙摸摸脖子,一臉嬌羞,笑得眉眼彎彎,好像她和盛長灃真的感情多好一樣。
這輩子盛華晶沒看過,更沒吃過燒鴨,饞的很,「那今晚你出鴨肉,我出飯,到我那裡吃?」
方橙很爽快,立刻就答應了。
盛華晶走後,方橙瞅著時間差不多,把東西收拾好,便去接盛夏放學。
回來的時候,盛夏小鼻子賊靈,進門就聞到了烤鴨的香味。
她就沒有盛華晶那麼克制了,直接站到架子下面,盯著烤鴨,吞著口水舔著嘴唇,就差流口水了。
看她這饞樣,方橙在後面偷笑,走過去摸了摸溫度,還有餘溫,但不燙了。
方橙撕下兩邊的鴨腿,一個給盛夏,另一個放到她左手,「拿過去給甜甜姐姐吃,一起吃才香。」
盛夏是個很大方的性子,一邊流著口水,一邊蹬蹬蹬跑到隔壁去了。
夜裡,方橙切了半隻烤鴨,端著盤子過去蹭飯。
盛華晶夾了一筷子送到嘴裡,忍不住又夾了一筷子,太好吃了!
方橙期待地把目光投向旁邊的田浪濤,「姐夫,怎麼樣?」
田浪濤的父親是國營飯店的廚子,從小不缺油水,嘴也刁,方橙忽然有種面對考官的緊張感。
田浪濤嘗了一口,還很有模有樣地慢慢在嘴裡品味起來。
盛華晶看不下去了,拍了他一把,「別裝蒜,快說!」
難得有人這麼認可他的專業性,田浪濤很開心,笑道,「表皮酥脆,皮爽肉滑,咬一口油汁四溢,肥而不膩,真是回味無窮,我在我爹手裡都沒吃過這種。」
盛華晶白了丈夫一眼,臉上卻在笑:「還裝起腔了,美食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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