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煬?」
饒是賀止休這會也發現了不對,心中那點還沒來得及成形、細思怎麼回事的微妙與旖旎,頓時被統統壓下。
他反腳帶上門,將枕頭隨手往邊上一丟,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獨衛門前,屈指輕輕敲了兩下,「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麼?」
房間靜默數秒。
路煬的聲音才終於隔著門板嘶啞響起:「沒有。」
賀止休眉峰緊蹙:「真的?」
「我要洗個澡,你出去。」
門後響起嘩嘩水聲,路煬大概是擰開了花灑,本就喑啞的嗓音融在水聲中愈發聽得不清晰,「門幫我帶上。」
賀止休下意識道:「不是昨晚剛洗過,又洗?」
「……」
門內沉默兩秒,悶出一句冷冰冰的:「你管我。」
賀止休還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轉了兩圈,最終還是變成簡短的:「那行,祛疤貼我給你放桌上了,洗完澡你可以試試。」
門內沒有回應,唯有水聲變得更激烈了幾分。
賀止休收回懸在門前即將敲下的手,面帶猶疑地看著緊閉門板數眼,才轉身往門外走去。
路過床邊時,他又順手拎起垂落在地的薄絨被。
置放在寢室中央的寢桌依然保持著昨夜書本堆放的狀態,唯一的不同,是壓在最上方的東西變成了一張半折起的信紙。
賀止休認出那是齊青樂的「道歉信」。
他微微眯了下眼,逆光而立讓他面龐籠下寸許陰影,本就深黑的瞳孔愈發窺不出半點思緒。
片刻後才見他收回目光,將手中巴掌大的分裝盒放在桌上,跨步離開寢室。
「咔噠。」
關門聲響起又落下,6o3寢室重歸寂靜。
方才的詭譎氣氛仿若只是清晨後的錯覺,彌勒佛長腔拖調的聲音與混亂暴躁的抱怨依然盤旋在上空,經久不絕。
獨衛中。
路煬單手撐在洗手台上,確定賀止休的動靜徹底消失在門外後,才終於咣當一聲丟掉手中的花灑。
應中寢室條件優越不單在雙人間配置上,更體現在獨衛中。
每間獨衛面積寬敞,盥洗台與洗浴室甚至做了個乾濕分離,寬敞的檯面上方懸掛著塊半身鏡。
路煬進來的著急,沒開燈,唯一的光源便只剩不遠處上方的一小塊天窗。
他在這點不甚明亮的晨光中突然俯身,湊近鏡子,連衣擺被洗手台上的余水沾濕也顧不上,額角一側沉沉抵住鏡面,同時另一手飛快撩起腦後的黑髮,以一個極為刁鑽的角度將後脖頸清晰送進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