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落入一個陌生懷抱中的同時,手掌與手背交換觸感,五指指腹抵住冰涼的黑板,指縫卻被迫張開,被人從後至前牢牢緊扣。
喉結被指尖抵住的壓迫感讓路煬瞳孔遽縮,後頸衣領被拉下的瞬間,熾熱呼吸鋪天蓋地傾瀉而下,陌生感覺如深水般,在這一刻將他牢牢包裹其中,不得動彈。
路煬感覺到自己幾乎是失控地仰起下巴,指尖發抖地抓住了後方垂落的衣擺——
「咣咚!」
巨響陡然響徹6o3寢。
冰冷地板上,路煬猛地睜開眼睛!
「咳咳、咳咳!聽得見嗎?」
就在這時,頭頂廣播忽然震響宿舍樓每一寸空氣,彌勒佛拖著腔調的聲音如死亡協奏曲般緩慢響起:
「好,看來沒什麼問題——早上好,親愛的八九點鐘朝陽們。古人云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人生的每一分一秒都彌足珍貴;在這寶貴的清晨,我們該起床向著大自然展露蓬勃的生命力,向世界露出你們充滿活力的身姿……」
「臥槽什麼逼動靜!?」
「才六點!彌勒佛在抽的什麼瘋啊!?」
「哪位兄台幫我把音響砸了從此你就是我人生第二個親爹——」
「兜售記憶海綿耳塞!一個十塊一雙三十塊!先到先得!」
「你特麼數學周扒皮教的!?」
……
憤怒的痛罵與痛苦的哀嚎猶如二重奏,在走廊上此起彼伏,一時之間吵得能把房頂都掀了。
唯獨6o3依舊房門緊閉,安靜的仿佛自成結界。
只見路煬粗喘著氣坐在地板上,一條腿還勾著跟著人一起掉下床的輕薄絨被。
明明窗外雷鳴震響,雨點清脆,空氣中的冷凍因子比昨日更勝一籌;他卻仿佛剛從三伏烈日中逃出一樣,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被汗水浸濕,發梢下方耳尖甚至還熱的通紅。
不知過去多久,路煬像才終於從夢境中回過神,狠狠打了個激靈,旋即猛地伸手朝後頸位置尋去。
然而指尖尚未觸碰到,下一刻敲門聲驟然響起——
「咚咚咚。」
賀止休的聲音隔著房門沉悶響起:「路煬?你醒了麼,上次你被貓抓的痕跡還沒消,我找到了祛疤貼……」
路煬頓時身體如觸電般定住,思緒翻飛的剎那,他猛然想起什麼東西,登時就要起身張口阻止——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下一秒,只聽昨晚為了以防查寢而未落鎖的門把手咔噠一聲響起,緊接著賀止休那張方才剛在夢境中出現過的臉,再次無比真實地再次出現在眼前。
「你要不要用下試——」
話音戛然而止。
賀止休扶著門探入半身,如被人摁下暫停鍵般,表情愣怔地看著坐在地上、正伸出一條手臂的路煬。
半晌他終於回過神,在滿室的靜默中眨眨眼,看了看一半在地、一半在床的被子;又看了看歪斜在邊側的枕頭,最終恍然大悟地將目光停在了路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