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熄燈不久,正值宿管老師巡視時候,但凡鬧出點不妙的動靜來,十有八。九明早要被當眾點名批評,外加樓下大堂門口的公示欄公開處刑一月游。
路煬並不大在意會不會挨訓,但他也確實不喜歡這種莫名其妙被暴露在眾人眼下的情況。
尤其是三更半夜跟賀止休一起。
「開個玩笑,挺合適的。」
眼見路煬表情越來越凍人,賀止休點到為止,輕笑著轉移話鋒道:「謝謝了。下午班主任突然來跟我說,我那沒見過舍友要搬回來,所以晚上回來就簡單收了下東西。沒想到洗澡的時候沒注意,一不小心就卡在了熄燈的點。」
結果匆忙之下才發現,僅有的校服全掛在陽台。
因為下了幾天雨的緣故,這會兒都還半濕不干,跟直接往身上套濕衣服沒什麼區別。
路煬拉椅子的動作一頓:「你舍友要搬回來?」
「嗯,聽說是叫季炎吧,」賀止休抬步走了過來,「你認識麼?」
賀止休這話純屬隨口一問。
出乎意料的是,路煬停頓片刻後,居然點了點頭:「不熟。」
賀止休尤為意外地看他:「那就是認識?」
「高一下冊我剛轉學來進來時,第一次月考恰巧跟他分配到了一起,」
路煬刺啦一聲拉開椅子,弓身坐下時,半乾的發梢又朝前垂落。
他揚手隨意朝後一捋,檯燈照亮額角一處方才洗頭殘留的水漬痕跡,「年級最次的一個考場,我作為生沒在校歷史成績,坐倒一,他坐我隔壁列。」
賀止休眼錯不眨地盯著他,饒有興致問:「然後你就記住他了?」
——這種程度當然不足以讓路煬記住。
高一下冊剛轉進來那段時間,是他狀態最差的時候。
與現如今一定程度為了刻意避開同學而形成的冷淡不一樣,那時的路煬身上的冷是夾帶難以抑制的攻擊性的,銀色鏡架都沒辦法偽裝出絲毫斯文,任誰見了都得下意識避開;
以至於轉學之初,當下的班主任一度將其視為問題學生潛在份子,連頭一回踏進學渣考場都沒被人認出是個面孔,身上的氣質可以說是毫無違和感地直接融入了差生氛圍。
但真差生和假差生的區別就在試捲髮下來後的答題狀態。
整個學渣考場四十號人,其中有三十八號全程對著卷子犯暈。
一半是看天書後掙扎著假暈,一半是真暈——直接兩眼一閉趴桌上睡死了。
而路煬和季炎是唯二倆沒犯暈的。
「他也是轉學生?」賀止休奇道:「還是發揮失常不小心進倒一考場了?」
「……」路煬冷冷瞥他:「倒一考場平均分二百分,你見過哪個發揮失常的能『一不小心』就進去了?」
「二百分怎麼了,二百分夠上大專了。」賀止休擰著眉滿臉正色地糾正道,「學渣的分也是分。」
「……」
路煬面無表情地與他對視,半晌後擠出一句飽含譏諷的話:「確實。我拎條狗對著答題卡踩上兩腳,那也是狗努力踩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