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棉楓話音未落,路煬突然保持著虎口夾筆的動作將信封接過。
少年神色平靜冷淡,窺不出絲毫情緒。
只見他將信封隨手往桌肚裡一放,淡淡道:「知道了。」
許棉楓怔怔地站在桌邊,直至頭頂划過上課鈴,四面八方腳步紛亂一片之後,他才像回過神一般,突兀而不明就裡地喃喃了句:
「……謝謝你啊。」
路煬瞥了許棉楓一眼,沒說話,而是將耳機重塞回耳朵。
他沒問謝什麼,也不在意許棉楓對齊青樂的滋味有多麼五味雜陳。
人只要活著就總會有告別,或欣然雀躍,或憤懣感慨。
但最終,都會在時間的長河中,化作無法述之於口的悵然。
等路煬再翻出這封信時,已經是隔天自習下課回寢的事了。
他原本並沒有打算帶回寢室,畢竟那時收下僅是處於對許棉楓的禮貌,至於信上內容寫了什麼,齊青樂又有什麼話想對他說,路煬並不關心。
事實上倘若不是體育課的那次意外,他大概率直到高二結束,都未必會跟齊青樂有太多接觸。因此此刻也很難對這位昔日同窗生出多餘的情緒。
——即便計算機室真相揭露那刻有過星點火苗的憤怒,事到如今也早就化作虛無,連半點菸灰都不剩下。
如果非要找出點什麼,大概就是荒謬了。
但萬萬沒想到下課時隨手往書包中放習題冊時,會一不小心將其一併帶了回來。
時值深夜十一點,其實還算不上太晚,但架不住應中熄燈時間早。
路煬回來的路上稍微耽擱了會兒,關門後只來得及沖了個澡,甚至連頭髮都沒來得及吹乾,燈光與供電系統便分毫不差的齊齊停歇。
好在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路煬放下斷了電的吹風機,毫不慌亂地借著手機的光走到桌前,擰亮充電式檯燈,淺淡米黃的光線驟然亮起,將桌面兩側堆疊成塔的書本、以及洗澡前被他隨手丟在桌邊的信封直接照亮。
經過長達一天的重壓,許棉楓掏出時的褶皺死角已然重歸平整,只餘下一點很淺的印子,勉強提醒著昨日許棉楓遞來時說的話。
——不知道怎麼當面告訴你。
窗外夜色凜然,皓月被層層陰雲遮擋在後,只能勉強從縫隙中漏點月光,以此彰示自己的存在。
但不等灑入塵土大地,便又被吹拂而來的晚風帶著厚雲遮了個徹底。
路煬捏著信封猶豫片刻,直至發梢水滴垂落直面,將中央僅有的三個字暈出一層淺淺水墨時,他才終於動作緩慢地揭開了封口。
出乎意料的是信紙不大,且僅有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