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後來白棲終於住了口,賀止休站在窗戶內側,隔著氤氳水霧,終於看見對面的路煬略略抬起頭。
「人無法選擇出生與來到這個世界的理由,也無法決定他人對自己的看法與偏見——但偏見之所以是偏見,就是因為主觀想法並不代表客觀情況;我們可以選擇是否歸順於此,亦或歸順自我,」
少年聲音清冷低啞,裹在沉沉雨幕中從窗戶另一端傳來,其實是有些不清晰的。
但那一刻,賀止休站在窗簾後方的視角盲區,隔著無數雜音,卻能聽得尤為清晰。
他看著路煬終於側過面龐,那張明明生的格外漂亮,卻從初遇起便掛著事不關己的冷淡臉龐,忽地露出了一抹極為清淺的笑意。
「恭喜你,」
只見走廊上,路煬半倚著牆壁,沖白棲伸出了手,薄唇邊緣微微翹起一絲不易覺察的弧度。
浩瀚雨勢與氤氳水霧在這一瞬如潮水般褪去,只余路煬的面龐與聲音,逐漸在賀止休五感中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楚。
「啪。」
一聲細微輕響,白棲似乎握住了路煬的手。
緊接著是路煬流水般清淺冷淡的聲音:
「……選擇了自我。」
·
「啪!」
一記重響巴掌兜頭蓋來,緊接著是宋達幽怨無比的質問:「你倆偷溜居然也不叫我一聲,知道我在原地苦苦尋覓了多久嗎!」
下課鈴恰在此時劃破上空,孜孜不倦的早讀聲霎時一鬨而散。
賀止休避開了即將擦過的教室前門,回頭好奇問:「多久?」
宋達眉峰緊鎖,痛心疾地掌心朝外比了個巴掌:「整整十分鐘!」
「……回頭別告訴你媽這麼屁大點地方你都能苦苦尋覓十分鐘這事,我擔心她一個血壓飆升給你嵌水泥牆裡。」路煬冷漠無情道。
宋達:「……」
「那我不是為了再好好欣賞一下莊小品和洪那倆傻缺吃癟的樣子麼?」
宋達一臉感慨萬分地拍著路煬肩膀:「你這種孤狼是不會懂得這種樂的。」
路煬是個完美奉行「關我屁事」與「關你屁事」八字諫言的絕對孤狼,他的冷漠與獨來獨往幾乎刻在了基因里。
從宋達認識路煬起,就發現他這人既不關心他人為何欣喜,也不在意別人為何吃癟——即便後者是他討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