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映入眼帘的少年依然是那副冷淡至極的模樣。
——事實上從賀止休拽住齊青樂手腕,再到開燈走來窺見屏幕上的真相,甚至是後來一字一句詢問所有事情原委真相,路煬面上的表情都沒有過任何變化。
明明是這場事件中最無辜的受害者,但如今真相與罪魁禍昭然現世擺在眼前,他看起來依然沒有憤怒,也不見難過;
沉靜的像個誤入某種影視片場的局外人,無聲而冷漠地旁觀著這一切於他而言荒謬的戲劇。
「平凡有什麼不好嗎?」
白棲仿佛聽見什麼極度荒謬的話,他掙脫楚以維按在他肩膀上的手,不自覺向前一步,與齊青樂僅間隔著一張座椅問道:
「為什麼不能是大多數?」
齊青樂卻像覺得白棲的話更加荒謬,一時間目光極其複雜地看著他,反駁道:「平凡有什麼好的?」
但緊接著他又像是明白過來什麼,扯起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嘶啞譏嘲道:「哦,也是。你畢竟是個omega,你又怎麼知道Beta的平凡意味著什麼呢?」
白棲猛地一怔。
熾白燈光由上至下打落在齊青樂身上,將蒼白的臉色照的格外冰冷。
他其實長的並不算差,黑髮齊整利落,校服筆挺板正,眉眼乾淨甚至稱得上一絲秀氣,唯有肩膀卻始終朝前內縮。
那是自幼年起就活在謹言慎行中的高壓所致。
數年如一日的自卑迫使他垂下頭顱收起肩背,即便在長大後,再努力有意識的昂挺胸,也依然會在某些時候不自覺地向內弓縮。
譬如下午在數學課講台上面對路煬投擲而來的視線時;
也譬如眼下,面對白棲詫異到無法理解的目光時。
「初一上冊,生物書的第一頁就寫明了三種性別里,唯有Beta與a1pha和omega不同。因為我們生來就沒有腺體,這輩子都聞不到信息素,更無從知曉信息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齊青樂望著白棲,眼中情緒五味雜陳道:
「我們與你們幾乎被劃分成了兩種不同的存在。」
「你們生來特殊,光環加身;而我們生來註定平凡平庸,甚至連喜歡上a1pha都不敢說。」
「因為沒有人覺得a1pha會喜歡一個平平無奇的Beta,他們理應與omega成雙成對,佳偶天成——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即便你們再針鋒相對,再不合,最終還是會因為腺體與信息素的吸引而走到一起。」
「就像每一部影視作品與每一部小說那樣,每一個Beta都是、也只能是立於牆角不知其名的路人,而每個omega僅僅只是因為他是個omega,就能成為主角。」
「平凡有什麼不好?」
齊青樂扯著嘴角,仿佛在講一個荒謬至極的笑話:
「平凡就是我無論如何卯足了勁的努力,想要變得更好,想要告訴所有人或許我不這麼平凡,想要證明也許我也可以與天之驕子a1pha在一起——但這一切最終都會因為我是個Beta無疾而終。」
齊青樂漆黑瞳孔中清晰映出一步之隔的白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