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鎖束縛的日日夜夜下,白棲終於絕望地意識到自己或許一生都無法掙脫這道牢籠,除非有朝一日他不再是個omega。
——除非我不再是個omega。
「我曾經偏激地想,我是不是要切去腺體才能改變這一切,甚至瞞著所有人偷偷去醫院掛號,找醫生諮詢相關手術。」
白棲夾起那塊在碗中被他不停翻滾的茄子送入口中,幾乎毫無意外地涼透了。
油漬與醬汁殘留在口中,混雜之下泛起一股很難言喻的苦。
「未成年是不允許擅自摘除腺體的,」賀止休突然說:「你失敗了?」
白棲動作一頓,似乎沒料到賀止休居然清楚這個,不由自主的都抬眼朝他看了看,旋即點頭道:「對,我被拒絕了。」
「——青春期時候不得已與痛苦往往都是一時的,你的人生還很長,需要更多更加成熟、謹慎的思考,來做這種關乎一生的決定。」
醫生一板一眼的勸慰是出於好意,但對當下的白棲而言,無異於又是一層枷鎖與詛咒。
他近乎是偏執地想,我連決定自我的自由都沒有,我又該如何與痛苦共存?
什麼是成熟?什麼又是謹慎?
憑什麼痛苦的長短都是他人說了算?憑什麼我當下的絕望又僅僅只是一時的?
「因為世人總在自說自話。」
賀止休突然低聲喃喃了句。
路煬咀嚼過半的魚肉還沒來得及咽下,陡然聽見,不由偏頭敏感望去。
飯點逐漸過去,斜對面又匆匆離開了一桌,唯有頭頂風扇咯吱作響愈發響亮。
賀止休這句話幾乎是咬在齒間吐出的,說是嗡嗡作響也不為過了。他也儼然沒有想到路煬會聽見,陡然對上視線,神情不由一頓。
但意外的是,他並沒有對這句突兀的話進行任何解釋,而是輕輕一笑,小聲道:「還要雞蛋羹麼?再給你叫一份?」
路煬收回視線:「不用了。」
「那雞蛋餅?」賀止休咕噥著伸手去拿菜單,「剛剛隔壁桌有人點了份,看起來似乎還不錯,金燦燦的。」
「……」
路煬忍不住問:「我看起來很愛吃雞蛋?」
賀止休與他對視稍許,自以為委婉道:
「你要聽實話嗎?我差點以為你上輩子是公雞轉世——錯了錯了,別蹬,我其他鞋快遞都還沒到,晚上不想刷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