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俞根本不知道自己居然還有幽閉恐懼症。
之前住院,病房裡都有小夜燈,能夠通宵開一夜。後來在家,他潛意識裡不想關燈睡覺,本來還擔心被戚柏宥發現會被說,結果對方並沒有為此訓斥他。
可惜那會他們已經開始冷戰,江俞潛意識歸結到戚柏宥不想搭理他上去。
他也試著關燈過,但是只要一關燈,他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哪怕是在自己的房間,當陷入五指不見的黑暗中時,心底就開始傳來毛骨悚然的難受。
而現在,這種感覺更是猶如衝破堤壩的洪水,浩浩蕩蕩的襲來,肆意地鑽進他身體裡,將他整個人淹沒,
幽暗的電梯裡像是一個巨大的牢籠,千斤重的壓力頃刻間壓在江俞肩膀上,製造出一股無端而來的窒息感,它似是具象化成一隻大手,緊緊的攥住江俞的胸口、心臟。
密密麻麻的電流傳遍全身,手腳開始發軟無力,明明先前的冷氣還有殘留,可江俞無論後背還是額頭都早已密布上冷汗,提著飯盒的手心更是濕了大片。
他撐住身體,深吸一口氣,掏出手機看了眼,僅剩一格信號。
維修電梯的人還沒過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對江俞而言目前的每一秒都猶如整個世紀,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腦子裡也一團糟,等他盯睛在看屏幕的時候,發現手指停留在戚柏宥的號碼上。
他撥了出去,沒打通,想來是信號差的緣故,只能退而求次,發了簡訊。
方框前的小圈圈轉了好久,也不知道最後有沒有發出去。
江俞卻再也撐不住了,他噗通一聲跌坐在地,大腦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一併鑽進脊梁骨,疼得他渾身發軟,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開始發熱,好像下一秒就要爆體而亡。
「江俞他媽是個神經病,每天瘋瘋癲癲的住在那鬼屋破樓里……」
「……他腦袋也不正常,陰沉的跟個鬼一樣,誰要跟他玩!」
大腦深處傳來不真切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從距離他有天涯遠的邊緣深淵處響起。江俞頭痛欲裂,根本想不起來說這句話的人是誰,更記不起那人的模樣。
聲音到了末尾處,硬是被記憶扭曲成了詭異的人聲,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中隱藏著一頭修煉千年的猛獸,一旦進入黑暗,就企圖掙扎著破籠而出,然後撲上來將他拉入深淵——吞噬殆盡。
「傻子媽的傻兒子,你就一輩子呆在這裡好了!」
江俞在剎那間,雞皮疙瘩刷的一下全都冒了出來。
「江俞!」
就在江俞感覺自己要窒息的時候,眼前一亮,下一秒戚柏宥滿臉著急的出現在眼前,他抬起頭,望著連日來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卻連出聲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沒事了,我們這就出去。」戚柏宥屈膝蹲下,心疼的撩開江俞額前已經被汗水浸濕的頭髮,滾燙的掌心與發涼的臉頰觸碰的瞬間,他清晰的看見江俞睜大的瞳孔倏地一縮,像只受驚的兔子,甚至微微發抖起來。
江俞動了動嘴唇,望著戚柏宥,發出如蚊蟲呢喃般的音量,不真切地喊了句:「先生……?」
戚柏宥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光,轉瞬消失在眼底。旋即靠近江俞,伸手輕輕把人摟入懷中,語氣是前所未有的低柔,「我在這。」
他的聲音仿佛有著能夠安撫人心的魔力,江俞那顆幾乎要跳出胸膛的心在對方寥寥幾句話中,竟是逐漸平緩下來,身體的冷意與手腳麻木也慢慢褪去,他低頭埋入戚柏宥的胸膛,用力吸了一口氣。
電梯外的工作人員對視一眼,默契的選擇了別過目光,心下卻是感到震驚,真沒想到那個總是面無表情跟個機器人一樣的總裁,居然也會露出那麼著急的表情。
長久以來佇立在心中堅硬如雕像的戚柏宥,此刻終於多了絲人氣。
在門口演了半天透明人後,戚柏宥和江俞終於出來,江俞把剛剛掉下的帽子和口罩重戴上,低著頭一言不發的跟在戚柏宥身後,步伐緩慢的跟著一起進了總裁專用電梯。
等電梯門一關,方才還眼觀鼻鼻觀心的兩個工作人員,在戚柏宥和江俞消失後,登時爆發出堪比進入菜市場時的激烈討論。
「剛剛那人是江俞吧!?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他!」
「你拍了照片沒?電梯裡他兩好像抱在一起了,原來戚總也會做出這種事……」
「你說我發微博會不會被直接炒魷魚啊……?」
「希望你們不要這麼做。」魏秘書的聲音在身後幽幽響起,工作人員差點沒嚇出魂來,下意識後退一步,轉頭就對上魏秘書鏡片下的眼睛,嘴角微微彎起的弧度莫名感到毛骨悚然。
「好、好的,我不會發到微博上的……」
魏秘書無聲點點頭,旋即推了推眼鏡,透明鏡片在燈光下反出冰冷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魚魚是一條有故事的魚:3
這陣子有點卡文,感覺自己快愁禿了頭……
第14章
總裁辦公室占了大廈的最頂層,有一面用鋼化玻璃築成的牆壁,只要微微一低頭,就能將下面大片景色收入眼底,可以說是一個位置絕佳的瞭望台。
江俞一口將整杯水灌下,渾噩的頭腦開始逐漸恢復清明,只是太陽穴處依舊鈍疼。冷氣吹散了身上的汗水,一時間竟然有些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