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九酒张松开嘴巴,轻啐一口:“你现在这样子,莫说找那个严挺报仇,恐怕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沈莹默默收起剑,突然对城九酒跪了下去,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我个人性命无足轻重,只求小英姑娘能帮我杀了那个人!”
城九酒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也没有着急扶起他,而且蹲在他的身前,轻声问道:“你下跪求我,是已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沈莹没有否认:“是。”
城九酒接着问道:“如果我不帮你呢?”
沈莹道:“那我就跪到你帮我为止。”
城九酒笑道:“这是最蠢的做法,我与你非亲非故,你就是跪死在这又与我何干?”
莹仰起头,道:“我可以给你银子。”
城九酒有了兴趣:“银子?你有多少?”
“你我联手杀死严挺后,你可以将他的人头带到天禄府,可以得到万两黄金。”见城九酒认真的听着,沈莹接着又说:“我手中的剑也同样可以给你,这把剑是我父亲所用的潇湘剑,只要你答应帮我,潇湘剑现在就是你的。”
城九酒差点又要乐出来,这把破剑若是潇湘,她就剜了自己的眼珠用弹弓射出去,但她并未点破,而是问道:“只要我现在点头,你就把潇湘剑给我?这把剑不仅本身贵重,更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遗物。”
沈莹斩钉截铁的点头,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城九酒,他期望眼前的女人能够收下这把剑,用这把拥有特殊意义的剑砍下严挺的头颅,她一定能做到,但女孩的话令他的心沉了下去,城九酒凑近他的脸庞,大大的眼睛尽是疑惑:“如果我现在杀了你,将你这把剑据为己有,你该怎么办?又有谁会知道这里生了什么?”
沈莹顿时脸色煞白,嘴唇止不住的颤抖:“你……你不能这么做,你可是独孤家的子女,不能做这种事。”
城九酒故作惊讶道:“方圆十里只有你我两个活人,又有谁会知道今日这里生了什么?你现在又受了伤,我一只手便可夺剑,还可将你的死栽赃给天禄府,这种天上掉馅饼的美事我为何不能做?”
沈莹嘴巴张的极大,又仿佛被塞了个烂桃子一个字也说不出,城九酒没等他说话,转身从驴子背上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弯下腰将葫芦递给沈莹:“永远不要祈求其他人施以援手,你并不知道有谁是真正可信的,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你只能自己去走。”
沈莹木讷的接过葫芦,低头深思这句话的含义,城九酒坐在他的身边,手撑着脑袋轻声呢喃:“你的剑虽略稚嫩,但已有大乘剑道之雏形,若沉下心刻苦磨炼,十年,十年应可大乘。”
沈莹静静的听着,眼中闪过异样的神采,犹如夜晚被乌云笼罩的黯淡星光,待城九酒话说完,将手中的酒葫芦塞进嘴里“咕咚咕咚”狂灌,城九酒轻挑眉头,这个畜生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看样是要把酒都喝光?这荒郊野岭的还能去哪偷酒去?沈莹没注意到城九酒的脸色,将酒喝完后重重把葫芦摔在地上,长舒一口气:“小英姑娘说的没错,这世上的确没几个我能信任的人,要杀严挺那个贼人只能靠我自己……小英姑娘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没什么……”城九酒强忍一巴掌拍死这个男人的冲动,扶着额头连连感叹:“我只是想到一些伤心事,既然你想通了,你我就此……”
“独孤剑术独步天下,我想去独孤府上拜见剑圣前辈,向他老人家学习剑法,小英姑娘能否与我并行做个引荐?”沈莹拉住城九酒的手,十分诚恳的说道。
“你还是去死吧。”城九酒甩开他的手,起身走到小驴子身边抽出梨花,这个家伙竟如此得寸进尺,她可不是个有耐性的人,杀不了人?那就削断他的双手刺瞎他的眼睛,还能为严挺省去一个麻烦,简直是两全其美!沈莹被她吓的双手撑地连退几步,惊讶的问道:“小英姑娘你这是?”
城九酒怒道:“你这家伙好生无礼,难道不知我父亲今年已驾鹤西去?”
沈莹惊的跳了起来,厉声道:“什么?剑圣前辈已死?”
城九酒见沈莹强烈的反应不像是装的,心里暗自寻思,难道独孤家并没有将剑圣已死的事公告天下,表面脸上努力挤出一副痛心疾的表情:“我父亲年初突恶疾,撒手人寰,我此番离家便是出来散心,消磨心中的伤痛。”
沈莹恍然大悟,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误顶撞了眼前的独孤小英,急忙抽了自己一嘴巴解释:“我确实不知道此事,说错了话小英姑娘千万不要介意……”见城九酒摆了摆手表示无妨这才停住,挠了挠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城九酒轻咳一声,对沈莹劝道:“江湖中剑道世家并不只有独孤,你若不知去何处我可以给你引荐几个。”
沈莹摇了摇头,竟又是跪了下去:“不用了,既然独孤府上暂时去不得,不如拜小英姑娘为师,教我独孤剑法,若小英姑娘不肯,那就砍下我的头吧。”说完闭上眼睛真的伸出了脖子。
还真是被这人赖上了,城九酒还真有些忍不住了,可转念一想,自己若是真砍了他的手脚,无疑是断了他复仇的念想,这个人一定是不愿活下去的,到头来这个人的死还是要算在自己头上,而且沈玉山是死在自己手里,现在他的儿子也要因她而死,恐怕城九酒夜里睡觉也不踏实,不如先口头答应,日后再找机会甩掉他,于是便走到沈莹身前将他扶起道:“七尺男儿头顶青天,以后不要动不动就给人下跪,我答应教你便是,不过你不要叫我师傅,以后你我就以兄妹相称。”
沈莹大喜,正欲说话被城九酒浇了盆冷水:“你别高兴的太早,我虽答应教你,但你能学到多少在于你自己的悟性,还有耐力和恒心,习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事。”
沈莹疯狂点头,似乎认定眼前的姑娘:“只要你答应教我剑法,怎样折磨我都可以。”
城九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少女娇媚的笑脸让沈莹不由得痴了一眼,没敢多看急忙甩了甩头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要怎样做?”
城九酒侧着脑袋想了想,指着身后的小驴子说道:“驴背上有把小铁锹,你去拿来把这些尸体埋了,我们就离开这。”
沈莹颇为疑惑:“这些人都是杀手,埋他们作甚?”
城九酒已走到一边将沈莹扔下的葫芦捡起,找了块石头坐下缓缓说道:“他们只是奉命办事,也是被父母生养长大的人,不应该曝尸在这荒野被野狼叼了去。”
“你可怜他们这种人?”
“可怜?他们一点也不可怜。”城九酒摇了摇头,随手抓起一根野草叼在嘴边:“但他们也是人,死了也要保持人的尊严埋入黄土,不能当畜生被野狗叼了去。”
沈莹沉默,片刻后默默走到驴子旁找出铁锹开始挖了起土来,城九酒露出一丝笑意,看来这个沈莹本性还不坏,扭头伸了个懒腰正想闭上眼眯上一会儿,眼角的余光却看到远处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这人影又的很慢又越来越近,竟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
城九酒并未理会,哼着小曲闭上了眼睛。
“你们……是谁?这……这是什么地方?”
沈莹举起的铁锹僵在半空中,扭头看向这个中年大汉,这一看倒是让他傻了眼,这个男人披头散,一身肮脏不堪的灰布衣服若是加上补丁就跟乞丐没什么两样,沈莹离着老远就闻到男人身上的酒气和汗臭味,忍不住问道:“这位大哥,你是?”
男人醉的厉害,一屁股瘫在地上,沈莹这才注意到男人手中还拄着一把剑,只是剑用灰布绑的严严实实,男人勉强用剑撑起半个身子,半靠一块石头喊道:“这是……什么地方……百花楼楼怎么去?”
沈莹问道:“离这里不远,看大哥你这模样不像是能花的起钱的人,不知去那儿要做什么?”
“杀……杀城九酒啊。”
“城九酒是谁?”沈莹愣住,城九酒也同时睁开了眼睛。
“城……城九酒?好像是这个名字。”男人嘴里嘟囔道,用手使劲拍了拍自己脑袋,随后一头栽在地上打起了呼噜,竟然是已经醉死过去了。
沈莹与城九酒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