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認機上人員全部逃生後,他才從最初的不安和震驚中緩緩恢復過來,拿起桌上的可樂猛得灌了兩口。
然後他打開軟體,看了眼程向黎的航班——還有4小時降落,此刻正在波羅的海上空飛得好好的。
宋喻明鬆了口氣,下意識地打開文件包,想去隔層里找煙,結果摸了個空,只能拉開椅子,坐在電腦前發呆。
果然,沒有尼古丁的安撫,想要調整負面情緒,還是需要花一點力氣。
宋喻明這幾天胃口本來就不好,看著桌上放涼的雞塊,感覺更加油膩了。
但今晚還要值班,他又不敢吃太少,把漢堡上的胚麵包和生菜挑著吃了,順便喝光了可樂。
過了幾分鐘,宋喻明感覺情緒沒這麼緊張了,拿起手邊一本寫滿了批註、磚頭厚的紙質書,繼續工作。
不過注意力還是很難集中,期間病房裡響了幾次鈴,都不是需要組織搶救的大問題,讓一線醫生處理就行。宋喻明的思路被打斷後覺得渾身不舒服,還是跟著過去看了幾眼。
從病房裡出來,手機震動了一下。
程向黎終於上線了:【寶貝,我落地了。等我半小時,到酒店給你電話。】
不知不覺已經十一點了。宋喻明看到他的消息,迫不及待地想聽到他的聲音:【現在方便嗎,我在值班,一會兒要是病人叫了我得過去。】
「可以,簡單聊幾句吧。」程向黎發來了一段兩秒的語音,隨後打來了微信電話。
宋喻明在聽到他聲音的瞬間,心裡緊繃的弦終於鬆開了,隨之而來的就是熬了一整天的疲憊感。
要是今晚程向黎能抱著自己睡覺就好了——宋喻明不禁這樣想。
當然,他不會幼稚到和程向黎提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戒菸和值夜班本來就應該是他一個人的事。
「你看到聞了嗎?」幾秒後,他直奔主題。
程向黎的聲音遲疑了一下:「……你是指全美那架飛機,還是江都的爆炸案?」
「都是。」
「嗯,看到了……」程向黎這才給他肯定答覆,「剛打開手機,這些聞消息就彈出了,很難想像一天之內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故。」
宋喻明聞言也覺得揪心:「那個爆炸看起來很嚴重,不知道江都那邊救援跟不跟得上。」
說完他又輕聲嘆了口氣。
程向黎聽出了他的擔憂:「喻明,你是不是有點受影響?」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宋喻明回辦公室拿了包咖啡液,從保溫杯里挖了兩塊融了一半的冰塊,去開水房的台子上沖了杯冷萃,還是忍不住和他抱怨起來,「戒菸前幾天真的很難調整過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焦慮什麼。」
「是因為我不在你身邊嗎?」
「當然不是。」宋喻明趕忙否認,喝了一口咖啡,然後就因為口是心非遭了報應。
好苦。宋喻明皺著眉頭,回去拿了一包濃縮果汁,倒在咖啡里,又喝了一口。
「喻明,你別太擔心了。全美那架飛機,我剛稍微看了一眼。發動機碎片擊穿機翼,估計液壓也傷到了。能迫降成功,可以說是非常幸運了。」程向黎的聲音徐徐傳來,填滿了宋喻明周圍空曠的走廊,「所以說,有時候災難不可避免,但事在人為,至少我們還有挽回的辦法,對吧?」
宋喻明垂下手,捏著手裡的保溫杯:「嗯,有道理。」
聽聲音,程向黎也不知道有沒有把人安慰好。其實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宋喻明的承受能力比自己強很多。
能在燒得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膚的人身上找血管,給他們換藥、削皮,每天在充斥著慘叫和痛哭的地方工作,這樣的環境程向黎根本無法想像。
直到和他有過交流,在一天天的相處中,才逐漸知道他原來也經歷過那麼多意外,有自己恐懼和脆弱的地方。
如果可以,程向黎也想每天陪在宋喻明身邊,陪他睡覺、送他去上班。但是,不工作怎麼養貓呢?
程向黎退出微信界面,打開他的排班表,發現下周一是兩人難得的共同休息時間:「等我後天回來,陪你出去怎麼樣?就當是去踏青了。」
「去哪兒?」宋喻明眼前一亮。
「一天時間,可以去申城周圍的古鎮,你之前去過嗎?或者……迪士尼也行。」程向黎想了一下,工作日應該哪裡都挺空的,帶宋喻明去玩幾個刺激的項目,讓他輕鬆一點。
「好……正好很久沒坐過山車了。」宋喻明聽到他的建議,頓時對未來幾天有了的期待。
「那就這麼說定了,稍微堅持一下,等我回來。」程向黎還在出場的擺渡車上,低調地秀著恩愛。
「等你回來。」宋喻明小聲地重複了一遍,和迎面走來的值班護士對視了一眼,感覺工作時間煲電話粥不太好,「我先回辦公室了,你到酒店就抓緊休息。我有辦法調節好自己,也不會再抽菸了,你不用擔心我。」
程向黎在電話那邊應了聲好,又拿起手機,拍了兩張窗外的夜空。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最近又生病了,養了兩天才好。
可能大家都能感覺到這文快要結束了,寫了快半年,寫出感情了。然後又在專欄開了一個純民航文的預收,叫《延遲降落》,是機長和副駕的文。人設是:不會愛人的真情種(口嫌體正直老幹部)x滿嘴謊話的假浪子(白切黑流浪小野貓),是同背景系列文,有香梨和玉米客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