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啾转头四处看了看,身边奶黄色的帐篷、干净的雪地、未燃尽的篝火以及摆满食物的餐桌,都转瞬间消失不见了。
触目所及的是翻滚汹涌的云海,连绵不断地往远处延伸。
他似乎出现在了云层之上。
可眼前逐渐往上盘旋的天梯,又让他傻乎乎地意识到,他其实还在地面,只是进入了晏容所说的天梯的范围。
“麓麓,现在从雪橇下来。”
恍然之间,晏容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
灵麓努力抬起头,迎着日光去看,便在模糊的天梯顶端,看到了晏容的身影。
男人逆着光,他此刻是站着的,单手插在兜里,黑色的军服外套被脱了下来,挂在手臂上,身高腿长,站姿笔挺。
在那个一亿年前的梦里,他也是这样子,站在黑暗的房间里,直直地朝灵麓看过来。
“啾,爸爸”小胖啾细声细气地啾了一声。
“麓麓,来,飞过来。”晏容的声音非常低沉,原本被毁坏的嗓子如今似乎恢复了不少,听起来不那么嘶哑了,显得温柔又沉静。
灵麓看着他,没有任何犹豫地便张开了小翅膀,扑棱着从精致的雪橇里飞了出来。
他飞得比以前稳了很多,却因为这时候逆着风,依旧显得颤颤巍巍的,小小滚圆的身子看起来实在太孱弱了,很难想象他可以飞上那么高那么长的天梯,抵达晏容的身边。
可小胖啾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看了一眼变得越来越远的地面,便坚定地转过了头,拍拍小翅膀,继续努力往上飞。
此刻的他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的梦境,每次都在地球的不同位置起飞,有一次甚至专门飞到了世界上最高的山脉上,顶着烈烈北风,一路鼓着劲儿,往云层的方向飞行。
他总想着,如果麓麓冲破云端,是不是就一定能看到宇宙的样子了是不是晏容也会开着飞船,停在外太空等着接他和爷爷
这样的信念和渴望促使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却一次又一次力竭,从高空中坠落,直直掉进了冰海。
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他要休养好几个月,不能飞行,只能慢吞吞地拖着摔伤的小身子走路,有地心共享的力量,他的身体强度很高,不会摔死,但他实在飞得太高了,摔下来,翅膀或者爪子骨折总是无可避免。
小胖啾也不是没有沮丧过的,生命的最后那几分钟,他怀疑过。
可是就在现在,这一刻,这一秒,当晏容真的站在天梯的顶端,唤他飞过去的时候,灵麓依旧相信他能做到。
寒风烈烈作响,吹过耳边。
离开了地面之后,四周的景象便再次变幻了。
四面八方再也没有迷惑人心的云层,只有空旷毫无边际的天空。
灵麓边振翅边往远处眺望,他能清晰地看到远处逐渐变小的雪山、再也看不出起伏的丘陵、彻底冻结的深蓝冰海
这一切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了,后来他每次起飞,都不敢往下看,仿佛只要一看,就会记起坠落的孤独和恐惧。
可这一次分明不一样了,他看着这一切,还高兴地在高空中盘旋了好几次,啾啾啾引颈长鸣。
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始终庇护着他,却只是体贴地隔开了刀刮一般可怖的寒风,并没有尝试将他向上托举,减轻他飞行的压力。
“麓麓,到我身边来。”
“我从来都相信你可以。”
晏容的声音始终回响在耳际,灵麓不再回头看,小翅膀奋力拍了拍,身上火红的羽毛流光四溢,就像一团充满了生命力的光,径直冲破了厚厚的云层,飞上云端
如果流星坠落足以形容那一瞬间的美丽,那他一定是冉冉升起的星辰。
滚烫绵软的小小一团啾,从天梯底部扶摇直上,直直地冲进了晏容的怀里。
就像晏容说的,天梯从来都不是为了免去飞行而建的,而是为了让麓麓在明知道可以靠着天梯安全地抵达他身边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了自己的信仰。
他为什么在出生之前选择了变成了一只鸟
因为渴望飞行。
而过往无数次失败让他怀疑,飞行是否无法抵达他最爱的人身边,是否变成一只鸟,根本就对人类、对这颗星球毫无用处
他拿不起勺子自己吃饭,扶不起倒下的许老教授,推不动爸爸的轮椅
可是今天他飞上来了,靠着自己真正回到了晏容的身边。而很快的,许老教授也会在这里苏醒
晏容被巨大的力道冲得往后退了几步,却张开手稳稳地接住了灵麓,将小胖啾收到怀里。
灼热的吻落在灵麓毛绒绒的小脑袋上,男人又抱着小胖啾掂了掂,安抚地拍着他的背。
“我的麓麓,当然能飞上云端。”,,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