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得宝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一场风波总算过去了,金得宝带人把粮食卸到了村里,领着人,赶着大车,灰溜溜地走了。
看到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赵长川感慨万千,扑通一声跪在了莫如深面前,连连称谢。
莫如深把他扶起来,说:“赵先生万勿如此!你常存悲悯之心,如果这梅州的保长保正都似这般,百姓就不会如此艰苦了。”
赵长川长叹一声:“先生谬赞了!公田法限制富人囤积谷物,限定各人土地数量,剩余的私田充作公用,有利于巩固边境。起先,我是同意的。然而几年下来,我却现富人生出颇多怨恨,也学会了隐匿土地。最终苦的还是普通百姓,公田看似多了,然而百姓的生产积极性却在逐年下降,日子也越来越清苦。”
莫如深接着说:“所以你对公田法产生了怀疑。”
赵长川重重地点点头:“是的。在能够控制的范围内,我勉力维持,然终有今日之祸。韩老六早就想取我而代之,我早就料到有今天了。”
杨峰说:“朝廷法度自然应由衙门施行,怎可放之于山野?乱判乱罚,滥用私刑,以权谋私,如此一来,岂能不乱?”
莫如深点点头:“杨公子所言极是!”
莫如深说:“不知杨公子能否屈就做我的门客,担任我的私人参军。”
杨峰愣住了,没想到莫如深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杨某——杨某只是一介书生,不谙世事,只怕耽误了大事。”
莫如深知道他的顾虑,说:“杨公子请勿忧虑,本官初到此地,有很多事情向两位请教。如有相问,还望不吝赐教!”
两人都愣住了:“本官?您是?”
彭介绍道:“这位是新上任的梅州通判莫如深大人!”
两人一惊,急忙跪下施礼:“草民见过通判大人!”
赵长川说:“请恕草民眼拙,不曾识得真神!”
莫如深微笑着,把他们扶起来:“二位快快请起!我来此暗访,并不想声张。”
赵长川重新坐下,问:“不知大人欲知何事?”
莫如深说:“我想了解一下肖玉良的情况,然后再上一趟净山。”
“您要上净山?”杨峰大惊,“万万去不得。肖玉良是本村人,从小好勇斗狠。官府杀了他全家,他与官府有不共戴天之仇。您去了,焉有命在?”
莫如深呵呵一笑:“看来杨公子同意做我的私人参军了,已经为我着想了。”
杨峰一时语塞:“我——”
其实他愿意,也是真关心莫如深。莫如深虽是官府的人,但给杨峰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莫如深看看他:“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杨峰思考片刻,说:“既然大人看得起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莫如深说:“你尽管讲。”
杨峰说:“我还不知道大人对公田法的态度。”
莫如深明白杨峰的意思了,因为他不会轻易与任何人同流合污。仅仅因为这一点,莫如深就更喜欢他了。
莫如深说:“想必两位都听说过京城的屯田谋私案,我也参与侦办了此案。梅州的公田法与京城的屯田法系属同根,区别在于京城官吏把圈来的土地入了私囊。梅州圈来的土地确属公田,并未私有,将土地统一耕种,统一管理。然后根据级别不同,制定了不同的待遇,又将治理之权下放于乡野,因此横生祸乱。”
杨峰拍案叫绝:“莫大人一语中的,从根本上说出了公田法和屯田法的异同之处。”
赵长川也听明白了:“朝廷的态度如何?”
莫如深说:“朝廷从未颁布实施公田法的旨意,这都是梅州知州贾似诚的个人行为。”
赵长川噌地一下站起来,问:“这么说,其它地方并未实施同样的法令?”
莫如深点头道:“正是如此。”
赵长川义愤填膺:“贾知州怎么能如此行事?”
莫如深说:“梅州地处偏远,消息闭塞,因此大家都不清楚。前几任通判死走逃亡,后来没人愿意到此地任通判,导致朝廷失察。”
杨峰听出些味道来:“这么说,您是朝廷派来的?通判可与知州同理州事,并且负有监查之责。”
莫如深并没有直接肯定杨峰的话对错与否,坦然而言:“我此来就是还真相于天下。”
杨峰起身施礼:“既如此,杨峰愿意追随大人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彭起身让杨峰坐下:“莫大人很随和,从不拘礼,你还是坐下吧!”
赵长川大受感动,也给莫如深施礼道:“草民替赵家庄全体村民谢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