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惊诧不已,这是平生所未见。直到莫如深拍拍他的肩膀,他才搓了搓自己的脸,跟在莫如深后面离开了。
至此莫如深基本确定南家尧有严重的人格分裂症和狂躁症,他既有冷静的一面,又有狂躁的一面。
南家尧接受讯问时,表现出来的是他儒雅平静的一面。这只能证明南家尧本身有精神疾病,但不能证明他有杀人的嫌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与两起杀人案有关。
对于南家尧的杀人动机,莫如深想到了他对南霖的极限保护。事情如果与南霖有关,南家尧很可能会杀人。
而南霖又与桂花糕有关,南家尧、南霖、桂花糕和关彦明有一定联系,但这与郭楠和丁仕伦有什么关系呢?
丁仕伦可能是郭楠的替死鬼,关彦明会不会也是郭楠的替死鬼?如果这些假设成立,事情的焦点就集中在南霖和郭楠身上了。
莫如深想起那天在街上郭楠纠缠南霖的事情了,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必须搞清楚。
另外一件需要搞清楚的事情是南家尧是如何患上人格分裂症的,想到这儿,莫如深想到了书院的档案,书院里一定有南家尧和南霖的入职记录,上面一定有他们的生平和籍贯记录。
莫如深坐不住了,也等不到天明了。本来不希望与南霖有关,但希望破灭了。
如今他不怕了,破罐子就当破的摔了。档案室的门早就关了,他和彭来到门口,莫如深一脚踹开了门,闯了进去。
今晚,彭经历了四十年来最离奇的事情,莫如深如此不稳重还踹了门也算一件。
事已至此,拦是来不及了,他只好跟了进去。找了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找到了南家尧和南霖的档案。
南家尧现年36岁,南霖26岁,他们祖籍江州,八年前受聘来到知学书院。南家尧当时带着18岁的妹妹来上任,两年后书院的音乐教习辞去职务,南霖继任音乐教习至今。
档案里对于八年前的事情记录得很少,只写了南家尧15岁时母亲失踪,后来父亲暴病而亡。
南家尧早年师从于理学名家容德秀,颇有学问。他曾经参加科考,不第,而后放弃了科举。后因学问声名远播,南家尧受聘进入知学书院任教。此外,档案室里再无关于南家尧的任何资料。
莫如深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南家尧如此大的学问,为什么没有考取到任何功名,这太不符合常理了。好不容易捱到了天明,莫如深马上去敲响了山长栗源的门。
栗源还没有起床,听了莫如深的事由,不敢怠慢,很快完成梳洗,把莫如深请了进去。
莫如深开门见山:“栗山长,据我所知南家尧虽然声名远播,然而并未中过科举,您为何会请他来,有何依据?”
栗源一怔:“莫大人为什么会问起这些事情?”
莫如深说:“这些事情可能与案件有关,希望栗山长赐教。”
栗源在屋里来回踱了半天步,说:“也罢!我就告诉你吧,反正史弥远已经死去多年了。”
莫如深眉头一皱:“居然与史弥远有关。”
“正是。”栗源点点头说,“南家尧本名南震,他确实参加过科举。”
“南震?震儿——”莫如深想到了南家尧犯病,装作自己父亲时管自己叫过震儿,原来如此!
“莫大人,您说什么?”栗源问。
“没关系,您继续!”莫如深说。
栗源说:“南震本有状元之才,考策论时他针砭时弊,仗义直言,坦陈权相史弥远弄权乱国,最后落第。栗某当时是监考,看过他的试卷,当真是振聋聩。后来他侥幸逃脱,改名为南家尧。”
莫如深由衷佩服:“真是无双国士!”
栗源感叹道:“当时我深受震憾,栗某虽中过进士,却是充任小吏,苟活于世。后信州知学书院充作州学后,我厌倦了官场倾轧,请缨作知学书院山长,随后来到了此地至今。”
莫如深问:“您可了解他年幼时的事情?”
栗源摇摇头:“所知不多。只知道他15岁时母亲失踪,父亲暴亡,他带着年幼的妹妹勉强度日。”
莫如深问:“他原籍何处?”
栗源说:“他原籍——吉州。”
莫如深问:“您如何得知他的藏匿之处?”
栗源说:“我是当年的监考,自然见过他。到吉州公干,偶而现了他。我知他身负才学,才将他约至书院担任教习。”
莫如深说:“原来如此。”
吉州正是莫如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师父罗宗还在那儿。
他当即决定回一趟吉州,一边查证南家尧的家世,顺便看一下罗红缨是不是回到了青竹县。
他留下彭控制局面,叫上了邹子龙一起回吉州。邹子龙欣然应允,他正想回去看一下恩师宋慈大人。吴瀚不愿意留下,莫如深只好带着他一起回去了。
事情紧急,巳时出,到晚上掌灯的时候他们就到达了青竹县。莫如深没有回自己原来的家,直接叩开了罗宗的门。
罗宗看到他的瞬间,先是一愣,然后把他让进了家门。
莫如深问:“红缨可曾回来过?”
罗宗沉默了片刻,说:“她在家。”
莫如深大喜,说了一句:“那就好!”话刚出口,只觉得天旋地转,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