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委实欠点拨。”
宋逐抬头只见一片雾茫茫里有一个人影端坐月中,问道“你是”
人影道“我乃天上月老,见你沉溺红尘,不思大道特来开解你。”
宋逐心神震动,道“你当真是月老可否为我一测姻缘”
月老和蔼道“实不相瞒,你前世乃是十世修来的好人,只要这一世清心寡欲,来生必能托生仙道。”
宋逐道“我不想托生仙道,只愿今生得一人相守。”
月老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命定之人”
宋逐低头道“就、就女孩子”
月老“要求太高了。”
宋逐“”
月老循循善诱道“人之一生,许多人都是擦肩而过,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能长伴你的是女人吗是男人吗是你的亲朋好友吗都不是。”
宋逐“那是”
月老“你仔细看看你手上的剑,是不是觉得孤身一人久了,连剑都眉清目秀起来了”
嵇炀忽悠起人来脸不红气不喘,成功把宋逐忽悠瘸了,悠然退出他的梦境后,看见黄泉镜外的殷琊一脸看魔鬼的表情。
“你还是人吗”殷琊道。
“感情上的事,能勉强还是要勉强一把的。”嵇炀收拾完一个情敌后,神识四处探索,“云念昨夜是不是也在此地我今年听阿颜提了他七回,机会难得,我有点事想开解开解他。”
殷琊崩溃道“哪儿来的老醋坛子成精这是你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娃娃,赶紧去给我找舅舅啊”
之后他们匆匆从云念房间扫了一眼,这孩子也不用看了,进去的时候还在做噩梦,糊里糊涂地说什么只羡文盲不羡仙。
也是可怜。
“你说穆战霆什么时候飞升再让他苟活于世,儒道怕是要废了。”
说起飞升这事,虽然往日诸多风波,但最有言权的算算还只能是道生天的人,他们曾经离破界飞升的距离最近,只是于长生之道太贪了,以至于与世同沦。
正唏嘘不已时,忽然远处一朵金色的莲花徐徐朝殷琊飞来,里面传出南颜高兴的声音。
“二哥二哥,我找到了一处灵气充盈的山洞,九成可能里面有上品的琼脂玉露,应该能提前几日回来了,我瞧着这里风土特别,盛产养颜的脂膏和月蚕绸,要不要带点什么给你呀”
殷琊当场吓出一身白毛汗,结结巴巴道“不不不哦不,要带多带点带它几百斤,月蚕绸几百件不带就别回来”
南颜那头震惊了一下“要这么多吗”
殷琊“还有十一个月就过、过年了嘛。”
南颜“”
南颜“好吧,你照顾好我舅舅舅母。”
殷琊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嵇炀悠悠出声道“黄花已谢,不妨归来。”
殷琊趁南颜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打散了那团金莲花,暴躁道“她回来要是找不到她舅舅咱们俩都得死”
嵇炀淡然道“不急,我有一计。”
殷琊“快说”
嵇炀“若是到时真的无法交代,索性就把花盆放到宋逐房中,到时阿颜要杀要剐”
殷琊“你能不能干点人事”
他急得毛都炸开了,拿着黄泉镜四处乱转,仍然没有什么线索,直到南颜第二次以金莲传讯问他要哪个色儿的口脂时,黄泉镜忽然泛起一丝微光。
嵇炀叫停了殷琊“我师弟是不是在这里”
殷琊施法隔住声音不让南颜那边听到,对嵇炀道“你师弟跟南颜清清白白的你放过他吧。”
嵇炀顿了顿,他在这边倒是感应到一丝游魂气息,让殷琊先去同南颜周旋,自己借着黄泉镜之力入了梦。
南颐此生有诸多放不下之事,当年鬼祸解除,南氏一家酆都相见,于他而言,应是心结暂解,若说唯一还有所恨者,想来除了造就这一切的源头,也不作他想。
来妖国赴宴的这些人里,也唯有墨行徵仍在追念他们的师尊。
像是其他人的梦境一样,墨行徵的梦里四周都是他所最熟悉的模样,星河流转的悬空山,暮鼓晨钟,朗朗书声,静好得让人几乎想不起,这曾是酝酿着何等弥天大祸之地。
“师兄,你来了。”墨行徵坐在空荡荡的学堂里,好似早就知道嵇炀会来,拱手让他坐在他幼时曾求学过的位置上。“我以为你不会再想见到这里了。”
此地倒是当真让人怀念。
“他生时,尚不能令我逃避世事,如今身故后,我自然也不怕故地重游。”嵇炀目光平静,抬手轻拂,四下便出现了一些学童的身影,抱着沉重的书卷,艰难地做着功课。
墨行徵笑了笑,道“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这些小娃儿们爬山门前的天梯,谁第一个爬上去,谁就做师兄,我落后你十步,气得坐在台阶上哭,那时还是师尊把我牵上去的,告诉我,以后这就是你师兄了。”
四周场景变幻,依稀是他们年少时,修界第一人坐下天骄,惊艳四座,谁人不羡。
“师兄,你犹豫过吗”墨行徵看着眼前当年的巍巍道生天,那个所有道徒为之敬慕的背影,苦笑道,“时至今日,我还不敢相信,师尊竟能做出这样的事。”
“犹豫并不能让结局更好一些。”嵇炀眼中同样有着些许追念,但始终并未动摇,“自以为的了解大多时候只是自以为是罢了,你我都觉得他这样做并不值得,可事实如此你看,即便到最后满盘皆输,他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世上最偏激、傲慢、固执的人,莫过如此。
“也是。”墨行徵道,“这大概就是我心悦诚服地唤你一声师兄的缘故,若换了我,除了只自刎在他面前以命相谏,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