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一怔:“你不记得自己来自何处,也不记得自己为何到如此境地?”
“对。”明砚舟抬眼看着她:“这些,我都已忘记了。”
“那你在这世上数载,是在……”
“等死。”他淡淡开口,似乎并不觉得这两个字有什么不妥。
那双清冷的眸子望向屋外那棵茂密的桂花树,声音轻的让人感觉是在做梦:“我一直在等着身死的那一日。”
容昭心中震骇非常。
“所以,我这次向土伯借来敛魂珠是想救你,同时也是救自己,你不用觉得歉疚。”
那女子深吸一口气,随后挽起一个有些悲伤的笑:“明砚舟,你便是对人好,都要让人心安理得地接受吗?”
他未开口,只沉默着,被她一眼看透。
“说了这么多,你便是不想让我有负罪感,是吗?”
容昭笑起来:“你这样好的人,上天不会亏待你的。”
明砚舟身上的痛意似乎因着她的陪伴而减轻许多,亡魂痛苦的记忆也被隔绝在外。
“或许吧,上天另有安排也未可知。”他轻声道,但语气中听不出一丝的欢愉。
“明砚舟,”容昭低声唤他,见他抬眼朝自己望来,眸色沉沉,看不出情绪,她认真道:“你曾助我正名,现在又救了我的性命,故而我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你走向消亡。等此间事了,我们去找活着的那位明砚舟吧。”
他一愣,许久之后才明白她的意思。
“无论花上多少时日,我都要为你找到他!”
明砚舟再也无法避开她的视线,他微微仰着头,定定地回视。
心跳声如雷贯耳。
他抿了抿苍白的唇,没有答话。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容昭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看他。
只转过身往外走:“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有什么话,我们明日再说吧。”
似乎怕他开口拒绝,她步伐虽不稳,但仍走得飞快。
倏尔便消失在了门口。
明砚舟望了许久,到底没再见到那道身影返身回来。
敛魂之后的症状,似乎在她的轻言细语中消失殆尽。
明砚舟缓缓倒在榻上,身上的衣袍在黑暗中慢慢恢复本色。
本就是残魂,自不染尘埃。
只袖间那抹暗红,不断提醒着他,曾有位小娘子染着血的指尖攀上他的衣袍。
玄青留印。
再也磨灭不掉。
容昭回到屋内,丽娘已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得人事不知。
夏天到了夜里,仍有些凉意。
容昭低声将她唤醒,劝她回屋休息。
丽娘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我无事,你放心。”容昭笑道:“好似退烧了。”
丽娘一喜,抬手抚上她的额头,果然退了热,她松了口气。
随后在容昭的劝说中,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屋。
容昭换了身干净的中衣,躺进被窝里。
外头月光如水,那双清冷的眼似乎就在她眼前。
“我一直在等着身死的那一日。”男子低沉的话语不断响在她耳畔。
容昭捏紧了被角:明砚舟,我该去哪里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