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半分钟,大门终于开了半扇,薛明看见了一张瘦得吓人的脸。
差点没认出来,眼前的小妇人就是曾经的冯娟娇,省城运输局长的夫人。
她脸色蜡黄,两个眼窝深陷,头已经白了很多。
不像四十出头的青年妇女,更像六十多数的老妇人。
薛明纠结一会,开口道:“婶子,我听说了曹叔叔的噩耗,希望您节哀顺变。”
冯娟娇瞬间破防,双手紧紧捂住嘴,眼泪如断线的珍珠。
“婶子,赵雪过几天就要生了,到时候还要请你赏脸。
如果生活有困难,就去家里跟我说一下,托人带个话也行。”
薛明把两袋子放进门里,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对方现在是个寡妇,大男人独自进门是不合适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冯娟娇从里面锁上大门,看着袋子里的大米、鸡蛋和红糖,又是潸然泪下。
自从曹宝山离开省城去农村插队,昔日的朋友都躲着她,生怕跟她沾上任何关系,甚至亲戚都不跟她家走动。
这半年来,薛明是唯一一个过来看望她的人。
冯娇娟把粮袋子扛进堂屋,打开地窖藏进去。
曹宝山的黑白相片挂在正堂上,她伸手轻轻抚摸照片上的脸。
“宝山,你果然没有看错人,薛明是个重情义的人。他刚才过来看你了,还给咱家送来了粮食。”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
运输处家属院,薛明回到家,看见薛清坐在院子里看报纸。
“大哥。”薛清走到大哥跟前,扭头看看嫂子的卧室,把手里的报纸递给薛明。
报纸的头条就是曹宝山的死讯,文字写得很恶毒,好像要把曹宝山钉在耻辱柱上。
“你嫂子知道了?”薛明问道。
薛清点头:“应该是知道了,刚才她的脸色很不好,好像哭过。”
“哎!”薛明不禁叹气,拿着报纸走进堂屋。
赵雪坐在床上,脸上还挂着泪痕。
曹家和赵家是世交,曹宝山对她很好,她心里难受。
薛明坐在媳妇儿身边,搂住她的肩膀:“我刚才去了曹叔家,给冯婶儿送了一些粮食。”
“老公,曹叔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落得那样凄惨的结局,为什么呢?”赵雪的眼里噙着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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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他,都怪申小丽和李泰岳这种垃圾人。”薛明柔声劝媳妇儿:“你别难过,会影响宝宝的。”
“我不难过,我只是为宝山叔感到不值。”赵雪伸手擦掉眼泪。
抬起头看着老公:“冯婶子的日子肯定很苦,以后咱们能帮就帮吧。”
“行,你休息一会儿。”薛明蹲下来给她脱鞋,扶着她躺在床上休息。
黄昏时候,母亲刘月娥急匆匆回到家,她也听说了曹宝山的死讯。
“孩子,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吗?老曹真的病死了?”
“嗯,十有八九是真的。”
“哎呀,造孽呀!”
刘月娥唉声叹气,看着儿媳的卧室:“小雪还好吧?”
“她没事,难受一会儿就过去了。”薛明让老妈去卧室陪赵雪聊天,转身去厨房做饭。
吃晚饭时,赵雪就喝了一碗粥。
第二天,刘月娥实在放心不下,就去百货大楼请假,回到家里亲自照顾儿媳妇。
薛明也没办法,嘱咐老妈和小妹好好照顾媳妇儿。
然后喊上牛国兴去运输处上班。
全体运输员到齐了,他们都很开心。绝大多数工厂都放假了,工人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同志们,要好好珍惜劳动的机会,出吧。”
薛明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启动自己的卡车,一辆辆卡车离开运输处,直奔城外的万蛇山。
牛国兴开着薛明的二号卡车,在前面带领着车队。
“大哥,报纸上说曹叔叔病死了,是真的吗?”牛国兴的脸上都是内疚。
曹宝山的惨剧,一半责任到底还是争权夺利。
薛明拍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他:“这事儿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