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行伸手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一簇光,“那是不是你司机的车?”
李寒山点头,“走吧,先送你们回去。”
车内只有暖房空调在运行的声音,间或掺杂雪粒轻敲车窗的动静,三人并肩坐在后座,各有各的心思。
一盏茶的时间,司机停下了车。
周如曜打开车门,寒风瞬间侵入车内,驱散了几分闷热。
顾之行下车准备离开,却又听身后传来李寒山的声音,“阿行。”
她侧目,“怎么了?”
李寒山却没说话,深深望了她一眼,低声道:“新年快乐。”
顾之行挑眉,几秒后,浅淡的笑意从眸中蔓开,“同喜同喜。”
李寒山有些失笑,“夜冷风寒,早些回去吧。”
他关上了车门。
顾之行转身往回走,突然觉得这话有些耳熟,想了会儿才想起来。
这是她在医院里对他说的。
顾之行进了公寓,周如曜已经先进来开了暖气,桌上放着碗热好的老母鸡汤。
他竖躺在沙发上,两条颀长的腿没地方放搭在扶手上,手臂横在脸上,似乎很不耐客厅的光。
顾之行用脚轻轻踹了下沙发,“缩着点。”
周如曜没说话,身体却往沙发里侧挪了挪。
顾之行坐下,端起碗喝了两口鸡汤,鲜香带点微微辛辣的热顺着喉咙漫到四肢百骸。她有些满足的放下碗,道:“你怎么了,跟条谁都能踹两脚的流浪狗似的。”
她听见身后响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便感觉他从身后搂住了她,头搁在肩上。
周如曜略微沙哑的声音透着点莫名的慌乱,从她耳边响起,“我这段时间一直很不安,很害怕。”
她侧目,鼻尖在一瞬擦过他的脸,她看见他沉郁的眸中闪烁着些情绪。
顾之行用胳膊捅了下他的腹部,“松手,好粘人。”
“阿行,我上一次这么不安的时候,你不是知道吗?”周如曜没有理会她的话,自顾自地说着,垂下的眸子有些晦暗,“是夏令营前几天。”
她叹了口气。
他继续道:“那时我很焦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然后你跟我说,是我单纯没睡好,想多了。但是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你摔断了左手,差点被崖边的石头插入心脏。”
顾之行道:“如曜,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我当时想尽了所有办法想给你止血,但是你胸口的血一直流一直流……那个小土坡都红了,我没办法不恨周玦,我也没办法不想,你让我怎么忘掉?那个小土坡,几乎要被你的血染红了。”周如曜的声音有些晦涩,艰难地逼着声带继续运作,“好多个晚上,我闭上眼就是你咳出血的样子,它顺着你的嘴一直刺到我眼里。”
他低声道:“好疼。”
那年之后,他无数个恍惚的梦都被红色浸润,被腥味和药味缠绕,像粗重冰冷的镣铐将他永远捆在无望的苦痛之中。从此,所有负面情绪都以疼为表现征兆。
他极轻的话音响起,重复道:“阿行,我眼睛好疼……”
开学仪式大抵总是如此无聊,或许是身居高位的人说话都经过统一的训练又或者是用着一样的演讲稿模板,顾之行在演讲台下听得昏昏欲睡。
直到开学仪式结束,她才被周如曜叫醒。
顾之行正准备起身,却见李寒山和周如曜对视了下,围在了她身前。
顾之行:“……不至于这么保护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