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了一整夜,到凌晨的时候转为朦胧小雨。起床的铜铃声刚响起,整个山庄立刻忙碌起来,仆人们训练有序的起床梳洗,穿上仆人制服和鞋子,匆忙走上自己的工作岗位。
当然他们的忙碌并没有影响到楼上的主人房和客人房,房间里依旧是令人舒服的安静。微雨渐渐停了下来,少许光亮透了进来,外面的声响逐渐大了,安德烈睁开眼,神思依旧混沌,还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坐起身来,赤着脚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往下看。
窗口正对着远方无边无际的平原,阴翳的天空与平原连成一线,从线的那段蔓延开的水雾,以山庄为中心点,将线内万物笼在了圆罩子里一般。
安德烈收回目光,落在了山庄内的葡萄园。
诺曼底庄园除了诺曼底这个姓氏的辉煌,还因其拥有巴黎最大的葡萄园以及最大的葡萄酒庄。诺曼底酒庄,了半个法兰西宴会所需的葡萄酒。
此时,一列男仆提着桶在晨雾中井然有序的前往葡萄园。还有两名女仆前往马棚,正在跟马夫聊着什么,聊过之后,马夫准备好草料和马鞍,看样子似乎是庄园主人要在今天外出狩猎。
安德烈眉头皱起,他刚转身就有人敲门。
“进来。”
管家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仆,男仆手里还准备了全套的衣服。
“先生,早上好。”
安德烈点了点头,回应了声。然后他开始在男仆的协助下穿上衣服,一套质量上乘的狩猎装。安德烈惊讶地询问管家“今天要出去狩猎吗”
管家“公爵的习惯。”
安德烈愣住“公爵阁下回来了”他不太愿意面对那位捉弄过他的诺曼底公爵。
管家停顿片刻,说道“不,还没有回来。雨后早猎是公爵的习惯,山庄里也维持了早猎的传统,伊莎贝尔小姐偶尔会参加。昨天她提起过,所以今天早上准备了一切。”
安德烈“好吧。”他有些无奈,毕竟雨后早猎不太安全。
路滑而且泥泞,容易出事。可也不得不承认,雨后的树林里会出现更多猎物。
狩猎是绅士们最喜爱的活动之一,但不包括安德烈。狩猎的技术、马匹的健壮和专业程度等一系列细微动作都能成为判断是否是贵族绅士的标准,进而决定是否有资格进入某个圈子。
安德烈的父母只是普通的花匠,在他来到巴黎之前,可没有足够的钱将他培养成一名熟知一切马术以及狩猎技巧的贵族绅士。
安德烈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却会担心在伊莎贝尔小姐面前不够完美。他将红色长整齐的绑在后脑勺上,戴上狩猎帽,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餐厅。
伊莎贝尔小姐已经在餐厅等候多时,她的身上同样是狩猎装,却不是女式狩猎装,而是男式。她身材本就高挑,长藏在帽子里,穿上男式狩猎装之后便多了份雌雄莫辨的俊美。
安德烈愣住,心里陡然产生奇怪的感觉。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伊莎贝尔在他心里不断经过美化,因此印象中的伊莎贝尔一直是堪比美神的形象。
实际上,伊莎贝尔并没有那么好看,至少在巴黎上流社会单凭容貌而言,构不上时尚审美中顶级美人的级别。她五官精致,相貌极为漂亮,但那是偏向中性的美丽,气质冷淡而强势,永远自信、强大,即使不说话也会成为人群的焦点,一个天生的领导者。
伊莎贝尔是因为气质、身份以及自身教养才跻身巴黎顶尖美人的行列,而不是单凭容貌。
安德烈却不知道,在他认识伊莎贝尔之前,所有人都告诉他,那是个绝顶美人,而他深信不疑。
可是穿上男式狩猎装的伊莎贝尔却让安德烈感到不适应,心中生起荒诞感、不确定以及一丝恐慌感,仿佛男装和女装有着天堑般的区别,让安德烈近乎于恐惧的,希望伊莎贝尔赶紧穿回女装。
诺曼底公爵抬头,欣赏着安德烈身上的狩猎装,然后满意地说“过来我身边。”
安德烈迟疑一瞬,走了过去。
“坐下。”
尽管是平和甚至于温柔的词汇,听在安德烈耳里,却像是不可违抗的命令。上位者高高在上惯了,就算没有命令的意思,语气也会不知不觉的带上点强硬。
诺曼底这个姓氏太尊贵了,它屹立于法兰西历史上,居于国王之下也曾效命于教廷。可是直到现在,王朝更迭直到君主制灭亡,教廷几度苟延残喘,而诺曼底公爵之名未曾因此蒙上阴霾。
莫大荣耀加于身,自然高人一等,相比较起来,伊莎贝尔实属平易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