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空回到云华寺已是傍晚,寺内梵音缭绕,他的心还在浮躁,他就站在银杏树下,呆呆看着树上的雪往下落,掉地上变得污浊。
他觉得他的心已经不能再平静,即使远离了温水水,脑子里还停留着她的嬉笑嗔怒,她肆无忌惮的亲近让他惶恐,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可是他不放心,她这个人瞧不见了,却更让他担忧。
“元空。”
元空回身即见玄明冲他微笑,他倏地伏到地上,沉声道,“弟子有罪。”
玄明缓步到他跟前,双手托着他起来,“老衲只有你一个弟子,这些年老衲看着你成长,也看着你渐渐入世,其实一早就料到会有这天,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元空垂目静听。
玄明头一次难过的摇摇头,“你如今是一时冲动,老衲拦不住你,但老衲也舍不得就这么把你放走了,你回去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老衲绝不会再多说一句。”
元空两手攥拳,犹疑着道,“后
日弟子要出去一趟。”
玄明唉叹口气,连连苦笑,“是老衲糊涂了。”
元空便往地上重新跪倒,“弟子愧对主持教诲,还请主持责罚。”
玄明曲身坐到石头上,“你如今自身难保,老衲若是赶你走,未免太绝情。”
元空抿直唇。
玄明转着手中的念珠,沉思了许久,最终道,“你在老衲跟前十二载,老衲也不忍心看你被人打杀,你没受戒,本就算俗家弟子,往后你住寮房吧。”
寺里的住房分为禅房和寮房,禅房是供僧人休息的地方,寮房则供入寺香客及一些居士暂住。
玄明指明了让他住寮房,就默认元空再也不是云华寺的僧人了,让他仍住在寺里是怜悯,他若不想住,出了寺院也不会拦他。
元空给他磕了三个头,起身时,就见他闭上了眼睛。
元空不敢打搅他,悄悄退走了。
会香馆是西京有名的消金窟,东大街第一家就是。
这档口天半黑不黑的,马车停在门边就有小厮过来迎。
温水水被含烟扶下车,含烟在她耳边悄声道,“小姐,元空师傅要真不来怎么办”
温水水往四周扫了一眼,没现他的踪影,她翘唇道,“不来就算了。”
含烟看她笑也没觉得有多高兴,也不敢接着说,随她一同进了会香馆。
温水水一个女人在时下是鲜少会抛头露面的,更不用说还进这种玩乐场所,她这副皮相又是顶顶绝艳的,虽然隐去了些许旁枝末节,但仍惹眼,往厢房里一站,瞬间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崔琰倒是热情,招呼她道,“都是自己人,杨老板随便坐。”
温水水便坐到靠门边的案席。
不一会就有婢女过来上菜,菜一上桌,就是杯酒相酌,整个席间人人都给崔琰敬酒,崔琰春风得意,自然是照单全收。
这种应酬说白了就是朋党之间的拉拢,崔琰游走在其中如鱼得水,可温水水就难了。
这满座只她一个女人,她又是个商人,有点眼力见的都不会将她太当回事,她象征性的敬了两杯酒,原本是不打算喝的,可座上人都盯着她,她也
不能不喝,只得呷了两口意思意思。
温水水没喝过酒,那两口酒下肚,她的头就开始泛晕,只意识还是清醒的,含烟蹲到她身旁倒了点水让她喝,“小姐,要不然就跟崔大人说一声,我们先走吧。”
温水水摆摆手,这宴席才开始没多久,她走了就是不给崔琰面子,来都来了,万不能在这里和崔琰闹得不愉快。
含烟只得退远。
温水水支着脑袋慢吞吞夹菜吃,吃了大概半饱,精神头也勉强恢复过来。
这时她邻座传来说话声,“杨老板怎么一个人闷头吃菜本官也敬你一杯水酒,能为江都慷慨解囊,这样的胸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温水水凝眸瞧过他,是个年轻官员,她不认识,但礼还是要还的,她自斟了酒与他示意,“过奖。”
随即就一口酒闷进肚里。
那人瞧着她笑,“杨老板倒是面熟。”
温水水脸上显出醉红,强自微笑道,“总有人说我眼熟,想来是我像了许多人。”
那人看她醉的可爱,靠近了要张手搂她,“杨老板娇娇柔柔的,这酒喝了人都挺不直,不若让本官扶你去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