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际明月高悬,皎洁月光映照着大地,也映亮了高宇杰的那张脸。
他肤色晒得更深了些,轮廓显得更为硬朗分明,明明是那么男人的一个人,但那双黑亮的眼睛却有着纯澈的光。
但那纯澈的光,却在看见了吴清竹拥抱住姜甜枣,并在亲吻了她的顶之后,逐渐地暗淡了下去,就仿佛是皎月被乌云遮掩。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长桥坡水库工程大部分都已经完成。高宇杰他们所在的壮丽公社任务已经全部结束,在几天前便开始组织人员返回。
高宇杰和南水生产大队的队员们,日夜兼程,终于在今天晚上,来到了县上。因为时间太晚,所以县政府安排他们在县上歇上一晚,明天再继续回大队里。
赶路实在太过疲倦,其余的队友们都同意了,在县上歇下,可唯独高宇杰却坚持要赶回来。
因为高宇杰看见了一个老人,在偷偷卖糖葫芦,稻草扎成的草木靶子上,插着二十来根糖葫芦,远远望去,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高宇杰记得,姜甜枣跟他提过,以前过年的时候,有卖糖葫芦的人从南水生产大队经过,赵香花给姜桩子和姜桩子各自买了一根糖葫芦,可面对着姜甜枣那期待的目光,赵香花却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反而骂她嘴馋。
那糖葫芦内部是酸甜的山楂,外面裹着晶莹的糖衣,一口下去,酸甜爽口,令人满唇生津。
姜柱子和姜桩子拿着糖葫芦,坐在门口,咯嘣咯嘣地咬着,却一口都没有给姜甜枣吃。
其实这种事情,在姜甜枣年幼的时候,生过无数次,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所以在说起这件事时,姜甜枣也只是在跟高宇杰闲聊,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高宇杰却全部记了下来,姜甜枣说的每句话他都像是刻在了骨子里。
高宇杰从老人那买下了一根糖葫芦,随即他便决定连夜返回,因为他想让姜甜枣早点吃到这根糖葫芦。
他加快脚步,不顾疲倦,不顾劳累,几乎是跑着回到了南水生产大队里。高宇杰本来是想着,径直走回高家。
然而那生产大队办公室位于村口,是回村的必经之路。在经过办公室时,高宇杰无意间抬眼,看见办公室门前还亮着灯,而灯下,站着两个举止亲密的人。
那灯光很明亮,所以高宇杰非常清楚地看见,那两个人就是姜甜枣和吴清竹。
只见吴清竹把姜甜枣搂在怀里,低头吻着她的顶。
那瞬间,高宇杰的大脑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糖葫芦已经掉在了地上,沾染上了灰,再也不能吃了。
吴清竹拥抱住姜甜枣的画面,像是一根针,刺着高宇杰的心,让他感觉到又酸又痛。
太难受了,他无法再继续看下去,于是他转身,立即跑开。
而姜甜枣也没好到哪去,刚才她和高宇杰目光相接的那刹那,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戏本子里面的潘金莲。
见小傻狗掉下炊饼,哦不,是掉下糖葫芦转身就跑,姜甜枣也急了,她没有任何的犹豫,连忙挣脱开了吴清竹的手臂,朝着高宇杰离开的方向追去。
姜甜枣轻而易举地便挣脱开了吴清竹,因为此时的吴清竹正处于愣怔之中。
他向来不是个孟浪的人,可刚才在双手拥抱住姜甜枣的刹那,他非常自然地就吻上了姜甜枣的顶。他总感觉,这个动作他曾经做过很多次。
而在他的唇,吻上了姜甜枣的柔软丝时,他脑海里忽然涌现出了许多奇怪的画面。
他看见自己和姜甜枣被迷晕,然后被姜家一家人给抬到了床上,随后他们又叫来了南水生产大队的所有人前来观看。
他看见自己被迫娶了姜甜枣,可是在新婚的那天晚上,他却连一个手指头都没有碰姜甜枣,而是自顾自睡去。而姜甜枣则坐在床沿边,默默地垂泪到天明。
他看见自己因为现孔雅雅和其他的男人同时保持着暧昧关系,所以喝醉了酒,在酒醉中,和姜甜枣真正成为了夫妻。可因为姜家人,他还是误会姜甜枣陷害了自己,与她关系非常冷漠。
他看见后来自己考取了最有名的大学,当了教授。而孔雅雅也回来找他,他顾念旧情,去孔雅雅家待了一晚上。隔天早上回去的时候,他赫然现,姜甜枣躺在血泊之中,面色苍白,与腹中胎儿一起离开了人世
那些画面像是锋利的刀片一般,不断地搅动着吴清竹的脑子,让他痛不可当,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觉得整个脑袋像是要炸裂开来
与此同时,姜甜枣正在河畔边追逐着高宇杰。她不断地在后面喊着高宇杰的名字,但高宇杰却置若罔闻,他快地往前奔跑,像是要永远逃离她。
姜甜枣自然是拼命追赶,可两人体力相差悬殊,眼看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姜甜枣着了急,干脆停了下来,用最后的力气大喊道“高宇杰,你要是再跑,我就一辈子不理你了”
姜甜枣其实也不过是气恼之下才喊出了这句话,可没想到的是,这句话却颇有奇效,几乎是瞬间,高宇杰便停了下来。
虽然停是停了,不过高宇杰还是背对着她,高挺的背影沉默不语。
姜甜枣捂住胸口,快步来到他身边,气喘吁吁地埋怨道“累死我了,你跑这么快干嘛呀”
高宇杰低着头,平直的睫毛遮住了那双乌黑的眼眸,他的轮廓显得更为深邃,却笼罩着一层落寞“你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姜甜枣诧异。
高宇杰嘴角抿出了一条直线“你说过,会等我,不会跟吴清竹走的。”
姜甜枣这个时候才回忆起来,高宇杰在离开之前,确实是让自己答应过,要等他,不要跟吴清竹走。
可她确实也没有跟吴清竹走啊,姜甜枣忙急着解释道“吴清竹今天帮了我的忙,我过来向他道谢,然后出门时,看见一只蜘蛛,我被吓得不行,所以才往后退的,这一退就退到他怀里了。”
高宇杰那漆黑的眼眸里,透着一丝委屈“他亲了你。”
姜甜枣忙继续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他了什么疯要这么做,我当时也被吓到了呀。”
天地良心,她这个潘金莲是无辜的。
然而小傻狗仍旧低声重复着“他亲了你。”
眼见着这高宇杰同一句话说了两遍,姜甜枣也觉得有些疑惑,而在这疑惑过后,她渐渐地醒悟了过来。
难道说小傻狗的意思是,他都没有亲过姜甜枣,不公平。
难不成是要她也亲他一口,才能解气吗
想到这点,姜甜枣感觉自己的脸稍稍有些热,就像是冬天时在火炉旁呆久了一般。虽然没有镜子,但姜甜枣知道,此时自己的脸一定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