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嫣点头。
余希脸色稍变,却也顺从地出去。
等到人都离开,门关上之后,祝华才拉着余欢的手,温和地开口“瞧你如今过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灯光下,或许是大限将至,她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被熨斗熨平了一样,透着点奇异的光彩来。
“慈济院当初迁址的事情,嫣儿都和我说了,”祝华拉着她的手,愧疚地瞧着她,“你不要怪嫣儿,是我问的她。这么长时间委屈你了。”
余欢只拼命摇头“不委屈,您不要有心理负担。祁先生他对我也很好,真的。”
她不想再叫院长瞧见自己而难过,勉力笑了笑,柔和地说“您只安心养病,那些事情都过去啦,您瞧,我现在也好好的呀。”
“我要和你说的,不止是祁先生,”祝华缓慢摇摇头,“你和余乐的事情,我现在想起来,也有很多蹊跷。”
她喘了口气,继续说“上次你离开之后,祁先生问了我许多问题。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我也猜出了些。”
说到这里,祝华定定地瞧着余欢“当初,是余希背着你来到的慈济院。”
“他只说自己和你是一路要饭过来的,先前跟着的老乞丐死了,才到了霞照市,我瞧着你们三个实在可怜,也没多想,就留了下来。往公安局那边备案的时候,余希他们直言不记得自己姓名,那时候又不比现在,网络不普及,警察也没有办法。”
余欢点了点头。
“现在想起来,疑点实在多,只是我自己忽略掉了桑桑,这话说出来或许不好,但你记得,对余希多长个心眼,别真把他当成你哥哥。”
余欢懵了。
一天之内,小白叫她小心祁北杨,院长又叫她小心余希。
她握着祝华的手,点点头。
“你或许觉着我今天这话说出来很奇怪,”祝华苦笑,“自打上次祁先生走之后,我也开始反复地想之前的这些事情,还真的现了不寻常的地方桑桑,自小到大,余希都爱和你在一块,我也只当是兄妹情深,没放在心上。但真正的哥哥,是不会对妹妹有那种心思。”
说道这里,她咳了两声,余欢忙端了杯水,递到她唇边,喂着她一点点喝下。
祝华缓了缓,才说“余希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我现他枕头下,藏着你的照片。”
单单是这,或许还说明不了什么,但在替他收拾书本的时候,有本书页上,写了好多“桑桑”。
余希读完大学,搬出去之时,祝华帮他搬东西时不慎打翻一个盒子,里面散落了一地的余欢照片。
大部分是偷拍的。
祝华原本还想着,两个孩子青梅竹马,要是能就此在一块的话倒还好。只是经祁北杨点透,她才觉自己先前的想法多么荒谬。
祝华将这些猜测,原原本本讲给余欢听“我不知道你同祁先生如今是什么关系,你想怎么选择是你的权利。但余希对你的感情,让我觉着有些恐怖。有了苏晓的前车之鉴,你不得不小心点余希。”
苏晓,这个名字在慈济院中是个禁忌。
苏晓也曾经是祝华收留过的孤儿,他在慈济院长大,并且对一个后来到慈济院的女孩有了感情,两人在完成学业后去领了结婚证,那时候余欢才读小学,只记得两人带回来的喜糖格外的甜,有她喜欢的牛奶味,她还因为吃糖掉了一颗牙,疼到连晚饭的饺子都不敢咬。
两年后,苏晓因为杀害妻子进了监狱,直言因为妻子移情别恋。他认为这段从小到大的纯质感情被妻子毁的一干二净,为了能够永远留住她,痛下杀手。
祝华因为这件事消沉了许久,她始终认为这是自己的过错,没有正确地教育好孩子。
她担心余希也是同样的情况。
余欢没有告诉她,其实祁北杨的偏执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又同祝华说了会话,祝华才叫了其他人进来。
余希没有进来,祝嫣说他接到一个电话,就匆匆地走了。
眼看着夜深了,祝华微笑着同她挥手告别,赶这些人离开,只说自己乏了,想要睡一会。
这一睡,就再也没有起来,她在睡梦中安静离世,没有惊动任何人。
依着祝华的遗愿,就是不要办葬礼,随便选一块便宜的墓地就行,她是无神论者,不在乎埋骨何处。
在征得了孟老太爷的同意之后,余欢在南郊小山上,为她购置了一片墓地。那边比较安静,空气也不错,适合长眠。
送去火化的时候,来了不少人,祝嫣哭的几乎昏厥,余欢代她处理后事,不知怎么回事,余希今日没有过来。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联系,倒不是因为吵架或者决裂,就那样很平平淡淡的,余欢自己的事情多的焦头烂额,没有主动给余希打电话,余希亦没有主动联系她。
祝嫣倒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个白眼儿狼,白疼他了”
余欢心里面想着祝华的叮嘱,心事沉沉。
等到一切都安置好之后,余欢才送祝嫣回去,祝嫣俯在她的肩膀,抽泣不停;她的情况不太早,从早晨起就有些低烧。再加上慈济院的孩子那么多,余欢同孟老太爷说了一声,今天先留在慈济院住下,明日再回家。
孟老太爷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