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姐儿正凝望着她,一双眼眸似盛着一泓秋水,水汪汪、亮晶晶,颇为感动地说“娘,你待我真好。”
许语冰既有触动,又觉得好笑“我是你娘,我不待你好难道待别家的小姑娘好”
“来,娘给你通通头,以后我们雪姐儿才会像娘一样有一把好头。”
阮扶雪说“娘,我也给你梳头。”
她们母女俩正在互相梳头,外面响起开门声。
不必抬头看,阮扶雪都知道是父亲阮j来了。
阮j看到这幅场景,淡淡地笑了一下,坐在边上看了一会儿,还被妻子嗔怒地瞥了一眼,像在嫌弃他碍事。
许语冰先把女儿哄睡下了,才小声地问“怎么了”
阮j也压低声音,说“娘子,你天天陪雪姐儿,什么时候陪我啊”
许语冰像是赶大狗似的“恚恚我可管你你今儿也自个儿到书房睡去,你也有脸跟女儿抢。”
“都一个月了,雪姐儿最近身子挺好的,让她回去屋子睡吧。”阮j眼巴巴看他,还伸手想拉一下妻子的手,也被撇开了。
许语冰脸红了红,说“女儿还在呢,别动手动脚的。”
阮j见说服不了妻子,只得垂头丧气地走了。
阮扶雪翻了个身。
比起娘亲来,纵是重生以后,她对爹爹也不怎么亲近得起来。大抵是因为她的苦难都来自于阮家。
其实她心底对爹爹也不是没有怨恨的,她恨爹爹在娘亲去世后软弱无能、自暴自弃,不管她这个女儿
有时她也会忍不住想,假如爹爹还活着,也会像大伯父一样背弃婚约,将她嫁给霍家,后来又因为被报复而把她送给祁竹吗
阮扶雪敢说娘亲一定会护着她,可是爹爹呢爹爹会吗不,她不敢保证。
把丈夫赶走以后,许语冰也躺上床,让丫鬟吹了灯,她好睡觉。
屋里暗了下来。
小小的雪姐儿像是只小猫儿似的亲昵地贴进她的怀里,小小的手也贴上她的手。
也不知是怎么来的习惯,雪姐儿现在每天夜里都要和她手牵手才肯睡,牵到手心冒汗也不肯放开,一直到早上醒过来才肯松手。
阮扶雪牵好娘亲的手以后才肯乖乖睡去。
她还在紧张从明日要开始随着女先生念书了,她甚是大逆不道地想,倘若卢先生是与她在阮家时的那位女先生一样的角色的话,要教她女则女训,她就与母亲说,让母亲换一位先生。
这辈子她要做一个为自己而活的人,而不是为他人而活的女人。
在做女人之前,她先像被当做是个值得尊重的人。
千枝雪28
过了辰时。
卢蕙卢夫子在家吃过早饭,才带着女儿一起抵达阮府。
门房早得了吩咐,直接让丫鬟引她去了侧院。
路过月门时,她抬头看了一眼,见到牌匾上写着“葳蕤院”,心想,看来以后她都要在葳蕤院做女先生了。她也是头回做女先生,虽然对自己的才学很有自信,但其实没个底,有些怕自己教不好。
这个院子已经收拾好了,有花有木有亭,还有只猫儿在墙头睡觉,见着有人来了,伸了个懒腰跑了。
卢夫子微微一笑,进了屋里,见宽敞的房间里摆了四张孩子用的桌案,不过先前她就听阮夫人说过了,除了阮小姐和她女儿,她还要教另两家小姐,她略打听过,觉得可以教才答应的。
不过束是另外给的。
听说阮夫人问了好几家太太,但并不是每一户人家都愿意花钱让女儿念书,就算家里不缺那个钱。
丫鬟上了一壶花茶。
卢夫子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以为会是阮夫人与阮小姐过来,没想到等到了一位老妇人过来,虽然是她先前没见过的,但是见其相貌与阮夫人相像,而且也有听说阮夫人的母亲住在这里,不难猜出对方是谁。
卢夫子起身,见面打个招呼“许老安人。”
并不是谁花钱请她去做女先生她都回去的,她会接下这份活,有部分原因正是因为阮夫人的母亲,眼前的这位许老安人。
老安人这个称谓可不是谁都能叫的,多是诰命夫人,倘若没有诰命在身,那就得是众人公认品行高洁、道德高尚的妇人,从中可见一斑。
许老安人温柔有礼地说“卢夫子好,没料到你这么早就来了,要让你久等,多有失礼,我便想着,我先过来招待招待你。我们家芫芫体弱多病,我让她每日早上练一练,出了一身汗,还得换了衣裳再来见你,且得稍等片刻。”
卢夫人道“是我来得早了。”
又让女儿一起跟许老安人行礼。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
她的学生一个个过来了。
第一个来的正是阮扶雪,卢蕙先前未曾见过这位阮家的掌上明珠,这次还是头一次仔细见,乍一见下便觉得阮扶雪颇为与众不同。
这可真是个个雪肌冰骨的小美人,她的母亲、外祖母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了,但感觉她长大以后姿容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更奇异的是阮扶雪身上的气质,明明阮扶雪才是个八岁上的女童,与她的女儿差不多大,可阮扶雪只是站姿和行礼就比别的孩子更沉静稳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淑女,和一般人家的女儿不一样。可别瞧不起站、走、坐,都是得认真练的,她在京中后院圈子走动,都是特地注意过才知道各种规矩
该如何形容呢阮扶雪就像是一樽精心制作的瓷器,每一处都是如此的完美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