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俯冲而下,冲进窗口,落地时化作人形。
克里斯戴上迪克给他的耳麦,耳麦里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应该是迪克的朋友“吉兹”。他跟着吉兹的指示,闯入视频播放的地方。
被困在椅子上的人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绑在他胸前的炸弹显示屏上,鲜红的数字正不断跳动。各色电线穿越他的胳膊,从胸前绕到背后,宛如绞杀榕一般将他紧紧束缚在死亡之地。
克里斯抄起手边的凳子腿,砸坏架在男人身前的摄影机。
他走近现,男人的眼珠还在转动,只是身体不能动弹。一些神经牵制类药物能阻止大脑与肌肉之间的信号传输,保证人在全身麻痹的状态下仍保留有自主意识。
“梅多代尔市场的炸弹已经拆除完毕,”迪克在通讯里道,“我去南部居住区拆除第三枚。”
“我已经到达海滨栈道,第二枚炸弹正在拆除中。”克里斯一边汇报,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我需要有人帮忙把人质送去医院,他被注射了过量的阿曲库铵。”
吉兹的声音插进来,“我们可以帮忙,鼠女已经在路上了。”
鼠女是吉兹的女朋友,同样也是猫女的前学徒。她和吉兹曾经炸掉了迪克在布鲁德海文所在的公寓。克里斯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相信她。
但是他已经接受了吉兹的帮助,此时拒绝信任鼠女就显得太矫情了。于是克里斯将解决下来的人质交给等在大楼外的鼠女,“请将他送去医院,然后是警察局,麻烦了。”
鼠女朝他点头,“不客气。”
克里斯再次变作一群麻雀,在栋栋高楼间穿梭,耳边是迪克的汇报,“我已经抵达南部居住区了。”
他轻盈地掠过喧闹的城市上空,下方是出警的布鲁德海文警方。克里斯落在布鲁德海文电视台的天台上,这里不远处就是劳伦与汤姆的家。拉开他们卧室的窗帘正好能看见电视台大楼上的巨大显示屏。
大楼内人来人往,今天是工作日,劳伦搅出来的大新闻更是让无数媒体人加班加点抢占新闻一线。消防通道旁边是运货电梯,用来搬运电视台的设备,克里斯站进电梯。
每隔几层,电梯门打开,几只小小的史莱姆就会顺着电梯门缝溜走。当克里斯下到负一层时,所有楼层的火警警报同时响起
电视台内的上班族慌张地抬头四望,他们找不到起火地点,在每一层的警报都在哔哔狂响,电视台台长打开广播,指挥大楼内的工作人员紧急疏散。所有电梯停止运作的同时,克里斯离开电梯。
电视台负一层随处可见扔在地上的电线电缆,还有凌乱摆放的大型设备、电机。他走进深处,劳伦转身正对着他,“你来了,侦探。”
“你的眼睛看到这一幕了吗”克里斯温和地问,“但你还是选择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布鲁德海文本身就是一座不理智的城市,人们逐利而动,为此可以抛却情感与道德。”劳伦说,她的脸在机器蓝光的映衬下显得沧桑,小半张脸隐入黑暗,“只有胆大妄为的人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身后是被捆在椅子上的副市长,与其他人质一样,他正处于全身麻痹状态,区别在于他身上没有绑上炸弹。
劳伦揪住他的头,让克里斯能看见他颤抖的瞳孔,她冷笑道,“就像他,他不同样在副市长的交椅上多坐了三年吗”
“你可以找级英雄解决,你可以把证据交给夜翼,或者蝙蝠侠。”克里斯说,“你知道他们不可能不管。”
“但是有用吗”劳伦脸上神色淡淡,“蝙蝠侠出现的这些年,哥谭没有变得更好。夜翼出现的这些年,布鲁德海文同样没有变得更好。”
“我有异议。”克里斯说,“你怎么知道不是因为他们的出现阻止城市变得更坏”
“随便吧,”劳伦摁摁眉心,她看上去倦怠又疲惫,“看来我们持相反意见。”
所有人都撤出大楼,空荡凌乱的建筑里只剩下三个人。劳伦笑了一声,“谢谢你最后帮我撤离无辜人群。不过我还是想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副市长,出现在直播中的人质里没有副市长。”克里斯淡淡地道,“他是你最执着的复仇对象,是三年前一手遮天的城市黑暗。你不可能放过他,也不信任警察能给予他应有的责罚。你要确认他死得不能再死才会安心。”
“聪明,”劳伦虚弱地笑了笑,“那地点呢”
克里斯回答她,“你想要一个盛大的舞台公开罪恶,这里是设备最齐全,同时最引人注目的地点。关键是这里正对你家卧室的窗口。”
“答对了,可惜晚了。”劳伦轻声说,“汤姆已经走了,侦探,你不会死,我和这个人渣会下去陪他。”
楼上传来轰然巨响,仿佛是大楼倒塌,墙体倾覆之间相互撞击粉碎。劳伦在克里斯的怔愣中道,“你们这些侦探总有这样的习惯,喜欢向别人解释你们的推理过程。有时候它们是拖延时间的好帮手。”
克里斯定定地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他突然笑了,在劳伦不解的眼神中致歉,“抱歉,这样可能不太礼貌。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同样在拖延时间呢”
身穿紧身制服的义警在大楼内奔跑,他身后追着持枪的帮派打手,迪克在追击中一脚踩在工作人员的办公桌上,在打印出来的剧本上留下夜翼亲切的脚印。
“抱歉,我刚搞掉了一台电梯。布鲁德海文电视台,炸弹拆除完毕。等会儿需要帮忙吗,小麻雀”
“你可以下来帮我扛人。”克里斯说,“因为两个人,我未必扛得动。”
“稍等片刻,与副市长合作的帮派成员正追在我屁股后面,我得想办法让他们不去负一层打扰你们。”迪克说,通讯那头传来子弹击穿墙壁的声音,然后再是迪克的声音,“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玩棍子”
“因为反弹很有趣”
克里斯微微一笑,青年的身体溶解成透明的胶质物,怪物以极快的度涌动着,将劳伦团团包裹住。劳伦嗓子里的尖叫还没有喊出声,史莱姆团成一团落在地上。劳伦衣服底下藏着的炸弹被这只透明微蓝的球体一口吞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史莱姆的身体因强大的冲击力被拉扯成奇怪的形状,但下一秒,它变回光滑的球体。史莱姆球吐出零碎的机械碎块,跟着吐出来的还有滚滚黑烟。
有点烫。克里斯想。今天晚上之前他一定要吃到最贵的那款芭菲。
劳伦衣服底下能藏下炸弹的空间有限,它与之前被安放在其他人质身上的炸弹不是一个量级,是克里斯吞下后可以无伤抵消冲击力的程度。
他变回人形,望着瘫坐在地上的劳伦。“与副市长合作前来追捕你的帮派被夜翼拦了下来,你想公开的证据也被无数人看到,这种情况下没人能保住副市长,愤怒的民意足以将他吞没。”他认真地道,“你可以收手了。”
“现在说这句话太晚了。”劳伦轻嗤一声,笑容讽刺,“我之所以选择你作为推进计划的人选,是因为你很合适。聪明的人爱管闲事,不管闲事的人不够聪明。”
“我以为,你是会冷眼旁观的那种人,不会管委托之外的事情。”
克里斯走到劳伦身前,半蹲下来与满脸麻木的女人平视,“这是你看见的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