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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三天里,刚刚恢复一丝生机的大唐朝廷,却又陷入了一片死气沉沉的哀痛之中。皇帝李适足不出户,只在西厢房的灵堂里呆坐,几乎就要水米不进,整日悲伤流泪,任谁也劝不过来。
李世民帮着太子李诵,处理着连日来堆集如山的各地奏折和军国事宜。李诵在东宫本就有一些僚属,现在也纷纷得了势,从太子手中接过一棕棕的事情来主办。同时,李诵也似乎在有意的疏远卢杞等人,好些事情都绕过了他们直接办理了。
这对卢杞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以他为首的一批人,这两天来可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四处团团乱转。偏偏这个新上位的监国太子,虽然表面上对他们很是尊重,时不时的也就一些事情问问他们的意见,可也就是‘问问而已’,具体怎么做,全是东宫制表发文印玺一盖说了算数。
李世民和李诵时常暗地里相视一笑,默契的都不提起这些事情。但他们心里都清楚:眼下,是时候削弱一下卢杞等人的嚣张气焰了。
卢杞则是想尽千方百计,想要将皇帝李适再搬出来替他撑腰,可李适现在死活就是一个谁都不搭理,整日只知道叨念着唐安公主的小名儿,呜呼哀哉。
对于这个堂弟太子,李世民不得不重新认识一下了。表面看来,李诵彻头彻尾的就是一个李适第二,可他年纪轻轻,城府明显要比李适深了许多,办起事情来,也颇有些主见。而且难得的是,比起灰心丧气毫无斗志的李适,李诵更多了一份年轻人的激情和冲劲。眼下,大唐的王室,缺少的就是这样一份气概和敢办大事的魄力。
可李世民同时也感觉有些矛盾:既然太子是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有才干的人物,我‘李谊’,将来又该把哪里当作安身立命之所?而且眼下,东宫有一套完整的班子从旁辅佐,我李谊手中,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人才。除了一个太监俱文珍和目不识丁的猛夫野诗良辅,几乎再没有其他人了。高固,也仅仅是属我‘调谴’而已,目前仍在神策军中供职……眼下这样的一个好机会好时期,我居然不能安插一两个亲信进驻朝堂,真是可惜了!
这天深夜,在灵堂里陪了李适两个时辰的李世民,刚刚疲惫不堪的回到军帐临时居所,蓝脸鬼卢杞就忙不迭的跑来了。
();() 李世民心中暗自冷笑,但还是装作十分热情的将他请进了帐中,让俱文珍奉上了两盏茶水,请他坐了下来。
卢杞强作镇定,不紧不忙的喝了几口茶,但李世民分明从他飘乎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心中的忐忑和不安。
半晌后,卢杞干咳了一声打破沉闷,悠悠然的说道:“汉王这几日,可真是辛苦了。”
“哪里、哪里。为君分忧辅佐太子,办一些零琐的小事而已。”李世民轻描淡写的说道,“有卢大人这样老谋深算处事干练的能臣从旁协助,一切事情都好办了,就更谈不上累了。”
卢杞的眼角微微抽动,心里好一阵郁闷:臭小子,你是在挖苦我么?这几天来,你每日和太子鬼鬼祟祟的凑在一起,什么事情都由你们来办了,哪里会有我什么事情?
李世民不轻不重的挖苦了卢杞两句,心里暗自发笑,表情却是十分的平静,一本正经,仿佛就是在真心夸赞卢杞办事得力。
卢杞徐徐的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了一丝笑,说道:“太子能干,汉王得力,真是大唐之幸,百姓之福。我们这些老臣,眼看着就能够告老还乡,乞骸骨养老去喽!”
在试探我么?李世民心念一动,连忙责怪道:“卢大人这是哪里话!眼下这朝廷,哪里能离了卢大人这样的栋梁柱石。大人就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卢杞听着李世民这种不阴不阳、似褒似骂的话语,心中已是有些恼怒,但又不知怒从何来,有些郁闷的将茶碗一放,耍泼一般的道:“可是这几日来,太子办理朝务,几乎没有一件事情听了老臣的提议,这岂不是摆明了要赶老臣走吗?——汉王勿怪,臣下也是一心要为国为君分忧,却遭冷遇……一时激奋罢了!”
李世民瞟了一眼被卢杞推到一边的茶盏,心中也有了一些怒气:放着是以前,谁敢在我李世民面前耍泼使性子,必将你立斩当场、血溅五步!
但此刻李世民好歹是忍耐了下来,心平气和的说道:“卢大人不必激动。有道是,杀鸡蔫用宰牛刀?些许小事,太子自己办了不来劳烦卢大人,也是体恤下臣的一种表现,证明太子宅心仁厚而已嘛!”
卢杞听了这话浑身一阵不舒坦。李谊这话说得虽然是冠冕堂皇,可他总感觉,这李谊现在已经变得老奸巨滑了,说什么都不把他自己扯进去,只把太子推出来当挡箭牌。今天自己来的目的,就是想找李谊问个清楚,这太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或者说,是不是他李谊从中使坏作梗……可眼下看来,这个李谊不仅攻于心计极善言辞,而且字里行间几乎是滴水不露。就好比,自己想要冲上去跟他狠狠打上一架,却是不知道劲往哪处使。
();() 好一个城府老辣绵里藏针的家伙!之前那个轻浮浪荡的李谊,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这样?!
卢杞的脑子里,已然乱成了一锅粥。今天此行到来的目的,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只是出于本能的直觉,他发现眼前的这个李谊,虽然对自己言语谦恭没什么恶意,可他心里,绝对对自己没什么好感。
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杀机……
想到这里,卢杞心里冷不丁的冒出一丝寒气,忍不住多看了李世民几眼。
李谊还是那个李谊,嘴巴耳朵鼻子,没一处不同的地方。可是现在,卢杞在他面前,总感觉浑身不自在,仿佛一股无形的枷锁,就要套到自己的头上。
接下来,卢杞也不好开口再去谈起朝堂之上的事情,今天的感觉,实在太过诡异了。言多必失,还是把紧口风的好。片刻后,卢杞起身告辞,李世民让俱文珍出门送客。
卢杞走后,李世民泰然的坐着喝了一杯茶,心里寻思道:卢杞,你这个智短术浅的家伙,也只配在李适那样的无能之辈手上呼风唤雨。遇到我李世民,你就只有一个等死的份。
卢杞刚刚走没多久,俱文珍慌张张的进来通报:“太子来了!”
正准备入睡的李世民微微吃了一惊:这大半夜的,太子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莫非有紧急大事?
李诵进来后,先是低眉顺目的对李世民长身拜了一礼:“夤夜打扰,皇兄请恕罪!”
“太子言重!若有驱驰,派人来唤一声便是了,哪敢让太子屈尊亲自前来?”李世民回了一礼客套了两句,便请太子坐了下来,疑惑道:“莫非有紧急大事?”
李诵一向还算沉稳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惶然,略有点紧张的点了点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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