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句悲聲,既是因了女兒的死亡,也是為了傅家被人彈劾的貪墨案。
她身著一品誥命的外命婦冠服,跪在地上苦苦悲泣,所思所想也不?過是家中那血脈相連的骨肉至親。
重序齒而又越過了老二?老三,是因他倆亡故時不?足弱冠之年。德熙帝猶記得當?年種種,俯身握了二?太夫人的手,再?次想要拉她起來,面露傷感:「朕都知道,朕都知道。還有你的兩個兒子,本該、本該……」話到此?處卻是哽咽著說不?出?來了。
聽?聞愛子,傅二?太夫人全身沒了力氣,沒能被拉起來反而無法支撐地再?次趴伏地面上,嚎啕大哭。
這是她心底最深的痛楚,壓根不?敢提起,一旦觸碰到了就是會?讓她撕心裂肺。
帝王的偏愛是把雙刃劍。享受到了旁人沒有的恩寵的同時,又得時時刻刻提心弔膽著,生怕做得不?夠好引人詬病,也唯恐惹了帝王的猜忌。於?是能夠上戰場的四家兒郎全都相繼去了。能不?能活下去,一憑本事二?靠運氣。
封淮眼睛濕潤著,低聲與午思說:「皇上曾下令,四家裡,嫡長子身為主將?不?准上前陣,也不?准他們兄弟父子同時上戰場。二?夫人的小兒子偷偷跑去跟他二?哥去歷練,卻被流矢射傷傷動不?了。他讓二?哥先?走,二?哥不?肯,非要回頭去救弟弟。誰知……」一聲沉沉嘆息。
午思心中大慟。白髮?人送黑髮?人,最悲傷的莫過於?此?。更何況傅家兒郎重情重義,輕易不?肯納妾,亡故的幾乎全是嫡子。
可謂是滿門忠烈。
她忽然想到了昨晚太子提到傅家「人丁單薄」時眼角閃過的淚光。那時的她不?懂,現在卻是忽然明白過來。不?由悲從中起,更加心痛難當?。
再?想到苹嬪……
世人都說女子受到了折辱應該自刎以示清白。可午思覺得,只?要錯不?在女子本身,更應該活著,且應該好好活下去給那些置喙的人看看。這本身也需要極大的勇氣。
苹嬪服了可以落胎的藥,想來是打算忍辱活下去的。畢竟傅家這般的情況下,她念及父母親人,也舍不?得讓二?老再?嘗一遍失去子女的痛楚。
可恨那袁衛,為了不?讓自己的貪念曝光,居然狠心殺了她!
午思怒到面色蒼白如紙眸中赤光隱現,牙齒發?顫指尖不?受控制地抖著。即便知道那人應當?已經死了,依然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以告慰這位哀傷的老人。
她這般是習過武且手上真正?沾過血的人才會?露出?的模樣。只?是她憤意沖頂,竟是一時間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忽然指尖略疼。她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垂眸去看,一顆白色棋子正?在腳尖滴溜溜打轉。抬眼去看四周,便見太子正?從屋中暗影處緩緩起身。
今日他穿著常服,一身玄色松柏暗紋錦衣,只?在袖口衣襟綴有四爪龍紋,頭戴團龍碧玉冠。明明對他來說是最簡單不?過的裝束,明明他輕描淡寫掃過來的目光透著暖意,午思卻是驚疑不?定著忍不?住退了兩步。
進屋後從始至終她都絲毫沒有察覺到太子的存在。這人的功夫比她好太多了,實在讓練武的她時不?時冒出?那種對於?無法估量的高手的畏懼感。
太子卻仿佛什麼也沒發?生似的,氣定神閒將?指尖的兩個白棋攏入袖中。又走上前俯身去扶傅二?太夫人:「您先?起來。地上太涼。若您病了,家裡人又該擔心了。」
聽?到提起家人,傅二?太夫人雖哭到不?能自已渾渾噩噩,卻也下意識地順著他的力道站了起來。
等到起身後,傅二?太夫人恍然驚覺是太子殿下親扶的她,趕忙再?去跪:「殿下,臣婦……」
「您不?必多禮。」嵇崇澗用力扶住了她,溫聲道:「您是我的長輩,理應如此?。」
他的母親,是傅家大房的大小姐,是傅二?太夫人的親侄女兒。
傅二?太夫人哽咽著連連點頭。
嵇崇澗便朝午思望了過來。
午思會?意,疾走幾步上前扶了傅二?太夫人到旁邊去坐。因著明貴妃擇了殿內右方坐著,而太子剛才是從左側座走出?,她想了想,打算扶著傅二?太夫人去到左邊落座。
她本想攙著老人家去往中間的位置。可傅二?太夫人怎麼也不?肯往那邊去,非要擇了最末的位置落了座。
恰在此?時,德熙帝威嚴的聲音淡淡響起:「二?太夫人無需擔憂。傅家是皇后的娘家,這次的事情朕定然認真對待。太子已經和朕商議過,遣了大理寺左少卿去那邊協助查案。小午子隨行。」
午思記得太子要遮掩身份一事,聽?聞皇上提起心裡不?由跳得快了幾分?,生怕皇上在明貴妃跟前說起什麼。而後她忐忑片刻,敏銳地察覺到皇上沒有提及太子同去一事。
太子言出?必行,既是說了要親查,便會?過去。
難道說皇上已經知道了太子這次依然要掩飾身份?
心中百轉千回著。午思扶了傅二?太夫人無法行禮,只?能垂眸應聲:「是。小的聽?從陛下安排。」
傅二?太夫人卻是訝然地張了張口,扭身握住了這小太監的手:「孩子,你就是午思?」
「回二?太夫人,正?是小的。」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