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茭憤憤不平,十指絞著衣角眼裡再次蓄了淚。但是轉念想想,她又有所了悟,淚珠子便斷了,慢慢止住哭泣。
康嫻長公主自始至終都微微笑著。她好似沒有聽到那些高高的議論聲,叫來了方巒進細問:「聽聞你把那剛溺死的小太監屍身也留下了?送去了采星閣?」
「是。」方巒進恭敬揖禮:「微臣向皇上請示過,查案時間緊迫,若每天出宮進宮的話唯恐耽擱太久,這幾日或許得留宿宮中。皇上恩准微臣暫住采星閣,順便把雲萍和小魏子二人的屍身擱置那邊方便查看。」
采星閣屬於前殿,與東宮一牆之隔,本就閒置著。如今一間屋子放置了屍身,其餘幾間房暫時也沒法另做他用了。皇上索性准了方巒進的請求,把這幾間屋子都辟出來當做查案暫用。
康嫻長公主叮囑他一番後,又將眉清目秀的小太監喚到了自己身邊好生詢問,知道她吃得好住得好睡眠也還安穩,這才放心了些許,還不忘再次叮囑宮人們:「封公公平日待你們不薄,如今他就這一個徒兒,你們需得仔細幫著、照料著,知道嗎?」
待到眾人紛紛應下後,康嫻長公主輕吁了口氣,將方才宣讀完的聖旨交給了梁玉,又與方巒進道:「此事明面上雖是讓我去管,平時還得太子照看著。我但凡醒著基本都在容清宮的佛堂里,你們若是有事,尋不到太子的時候便直接去那兒找我。」
事情都交代差不多了,待到棺木內的冰塊放置好,康嫻長公主打算離去。她喚了身邊一直隨行在側的年長宮女:「賈姑姑,你幫我時常留意著,若他們去佛堂尋我,即刻通稟,不用顧忌其他。」
姓賈的年長宮女三十多歲的年紀,容長臉,其貌不揚。因常年伴隨長公主身邊且長久侍奉在佛堂中,自有一股鎮定自若的氣質。她垂眸應聲後,扶了康嫻長公主出屋。
午思忍不住朝她們的背影多望了幾眼。又見梁玉去到院中轟人,而方巒進開始著手剖屍,她便湊到了棺木旁。
此時太陽西斜,屋中照進的光亮更暖。苹嬪的面色在光下減去了幾分青白瞧上去像是睡著了似的。
方巒進恭敬拜了拜,從懷裡掏出皮質刀包,裡面放著大小不一的五柄鋒利短刀。他指尖划過刀柄,擇出其中一把,戴上手衣後簡單作了些準備便欲下手。
「你怎的還能帶武器入宮?」午思唬了一跳,壓低聲音提醒:「即便是要剖開屍身,也不如尋了宮中利刃使著。」她是出於好意說了這番話,畢竟非帶刀侍衛拿了這種東西入後宮的話,是可以治罪的,即便是太子伴讀,也不好隨意破例。
「沒事,我已經和皇上提過這事兒了。」方巒進說罷,扭頭看了他一眼:「你小子倒是心善,替我想得周到。」
午思念及自己刺客的身份,頓時覺得對不住這句誇讚,只能哂然搖頭。
剖開肚腹,屍身食管部分殘留著的赫然是紅色痕跡,與嗓子口的黑色並不相符。
第12章
再往裡看。胃中空空,顯然是從死亡那日的中午起就沒吃過什麼東西了。除此之外好似沒甚太過異常。
方巒進朝午思望過來。午思本不想發表見解,見他是很認真地在徵詢意見,只能慢吞吞道:「看情形著色之物應該是液體,死前不久剛剛喝下,且量少。至於喉口與食道內顏色不同,有兩種可能。」
這種液體必然是紅色且容易著色。一種可能是這種東西長時間接觸空氣會生出變化,因此嗓子眼的地方慢慢變成黑色。還一種可能是這東西無論什麼情形從頭到尾都是紅色,嗓子口的部分是被人刻意遮掩地塞入了黑色之物,藉此掩蓋它本來的顏色。
二人開始著手研究那些黑黑紅紅的東西。午思不擅長對屍體進行操作,在旁只觀望不動手。方巒進把那黑色和紅色之物分別摳下來些放在指尖碾磨,又將它們湊到午思跟前給他細看。
午思戴好手衣拿起一些搓了搓又輕嗅:「黑色的好似是幹了的墨?」
「墨?」方巒進有些懷疑:「就我見過的這麼多種墨裡面,好似沒有這種,幹了後還如此黏膩的。」雖說它上面沾了些紅色之物,可那紅色的並不會發粘,現下這種狀態只能是它本身的問題了。
午思把手伸到方巒進跟前:「你聞聞。」
方巒進湊過去嗅了會兒,搖頭表示不解。
「你沒聞見這裡面透著一股子那種奇怪的香味嗎?」午思奇道:「和小魏子指甲縫裡的東西味道有點像。」
說實話,方巒進只能嗅出上面散發的屍體內臟所帶著的那種味道,別說是小午子提起的香味了,就連墨的味道他也沒能分辨出。
他將自己的感受如實說了出來後,午思恍然大悟:「你鼻子不太靈光。」
「我沒問題!是你鼻子太尖了,跟貓兒狗兒似的。」方巒進不服氣地嘟囔著,拿了個細頭長柄的刀子小心地刮下了些黑色和紅色物體,不由轉而問他:「大人這是何意?」
「我帶去給太子看看,他說不定能認出這些東西。」
午思奇道:「殿下懂得藥理?」
「不懂的話怎麼能在這個地方活下去?」方巒進把刮下的東西分別放入兩個一寸見方的小盒子裡,喃喃道:「先帝偏信龔相,後宮雖然妃嬪不多,可到處都有龔家安插的人,漏風得跟個篩子似的,皇上和太子當年的處境很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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