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聞言笑道:「你們娘娘可真是仁厚大度。坤華宮統共就一個小廚房,各個主子都能用得,柴火自然也是共用。偏傅常在要使的時候,還得自己備好劈了的柴火,不然連個火怕是都點不成。」
姚嬤嬤有心辯解又無從辯解,雙唇開合數次後終是識地閉緊了嘴巴。
待到雨茭哭後稍稍緩過勁兒,方巒進說道:「雲萍回來之前去了哪兒,你可曾問過?」
「常在因為找她還被貴妃娘娘斥責了,我看她回來肯定要問的,順口提了句。她含糊其辭嗯了兩聲並沒詳細回答。當時我在洗衣服,想著洗完衣服待會兒一起做事的時候再問,就只叮囑了她記得砍柴便罷。」雨茭說著說著再度哭泣:「誰知如今再沒機會知曉那日情形,她、她居然隨著娘娘去了!」
眾人唏噓不已。
就在這時,正在檢驗屍身的方巒進臉色驟然一變,原本平靜無波的面上突地現出慌亂。他眼睛四顧亂看,許是一同做事的緣故,最終目光停在了午思那兒。
梁玉見狀若有所思,並未有所動作。
午思察覺後趕緊湊過去:「大人可是有事需要我來做?」
方巒進趕忙搖頭:「沒什麼,沒什麼。」說話間的功夫,本就出著汗的額頭迅冒出大量汗珠,順著臉側流了下來滴在官服上。
他顧不上身著官服的種種條例,用挽起的衣袖快擦了一把,轉身跌坐到旁邊椅子上。
午思雖和他不甚熟悉,卻知曉這個人並非精神不定或是怯懦之輩,沒道理忽然這樣的表現。她見方巒進不想開口,索性親自湊到棺木旁伸手查探。
方巒進趕忙說:「別動!」接著起身就要攔阻。
午思動作迅,又因她剛才一直在仔細觀察方巒進的動作,這次便湊巧地十分精準觸在了他之前探看的位置。
霎時間,午思恍然意識到了什麼。在方巒進伸手擒住她手臂的一剎那,她的眼神也飄忽了下,望過去的時候眼神中便透出了幾分探究的意味。
方巒進磨著後牙槽倒抽一口氣。
屋裡悶得像蒸籠熱氣騰騰,唯有棺木里放置了冰塊透出陣陣涼意。此時二人無言相望,只覺得那寒意從雙方接觸到的地方開始蔓延,透心的冷。
午思眼神閃爍了下,當先別開視線。她望向傅常在的面龐,而後用活動自如的那隻手快扒開她的嘴巴,迅道:「我懷疑她中了毒。」
方巒進慢慢鬆開了桎梏午思胳膊的手,咬著牙問:「如何見得。」
「她喉嚨口微現黑色,或許是中毒的緣故。」午思道:「但具體是否真的如此,需得另加詳查。」
雨茭不敢置信地撲了過來。原本她是斷然不肯做任何有損主子軀體之事的,可這是中毒啊,如何忍得?待到扒開屍身嘴巴查看過後,發現果然喉口發黑,她不由嚎啕大哭:「常在!您走得太冤了!您這樣和善的人,怎還有人忍心對您做這種事!」
原本她十分悲痛,哭聲在屋內迴蕩。但她記起來自己正伏在主子棺木旁,又不想驚擾了傅常在,猛憋了口氣又將哭聲咽下,只發出哀痛的嗚咽。
屋裡突然靜了不少,此刻響起的不屑嗤聲就顯得尤其明顯:「之前還說是被人勒死的,現在又說是中毒,也不知道哪句是真話。」
說話的人是姚嬤嬤。她剛才看幾人在談論,又覺自身被欺侮了所以抱怨這麼句。本以為其他人在說事兒顯不出自己這句來,沒曾想暴露了個徹底。
見所有人都朝這邊看過來,姚嬤嬤趕忙對梁玉擺手示弱:「我是說,嗯,人不可能死兩次。既然是被勒死的,那這個中毒應當算不得什麼吧?」
雨茭顧不上這人是貴妃娘娘身邊的了,抬起手去狠命拍她,用哭啞了的嗓子質問:「中毒算不上什麼?堂堂傅家女兒,皇上後宮之人,被人下了毒,你居然覺得沒甚大不了麼?」
姚嬤嬤沒料到平日裡在她跟前大氣不敢出的宮女居然敢打她。她當即雙目怒瞪竭力喊道:「傅家怎麼了?你們傅家人就都是好的?她死了後她身邊的宮女就自殺,誰知雲萍是不是殺了主子後心裡恐懼才會自盡的?」
這話一出來,滿室皆驚。雨茭也被這個想法給嚇到了,直接低頭猛衝到姚嬤嬤懷裡把這個老婆子撞了滿懷跌倒在地,嘶聲怒道:「雲萍與常在親如姐妹,絕不可能做這種事情!」
若是平時,一個宮女敢這樣驚擾後宮還僭越地說後宮妃嬪與宮女親如姐妹,必然會被綁了受處置。現下雨茭這般護著傅常在和雲萍,情真意切,一時間倒是沒人想要問她的罪責了。
姚嬤嬤從地上掙扎著要爬起來,口中罵罵咧咧打算扇這臭蹄子幾十個巴掌。誰知她剛剛起身還未有動作,頓感腿上劇烈疼痛襲來。她恨恨抬眼:「我倒要看看哪個敢踢你奶奶!」
掀了眼皮一瞧,對上樑玉陰冷的眸子。她頓時駭然,磕磕巴巴不成句子:「梁公……公,你你你,為了個小賤蹄子……」
梁玉再次抬腳去踹姚嬤嬤。這一下又狠又准,直接踢在了姚嬤嬤小腿上剛被踹過的那一處。接連兩回都在同個地方,疼得她嗷嗷直叫翻倒在地,扯著嗓子高聲喊:「後宮裡頭陰毒的事兒多了去了,讓人生不如死的招式都層出不窮,只下毒的話真算不得什麼,怎就不能是雲萍乾的了?你們究竟想對傅常在的屍身做什麼?詳查?如何詳查?如何證明不是雲萍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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