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撬锁的工具在办公室白炽灯的照射下反射出冰冷的光,太宰在金属工具扁平的柄上看见自己掩在黑发下的眼睛。
冷漠的,空茫的,像是飘荡在这鲜活世间的一抹孑影。他茫然地被身边种种推动着前行,却始终找不到能羁绊住自己的落根之处,也找不到寻常人都拥有的维持存活的动力。
——不。
最近他还是找到了的。
他认识了一个红头发的青年,名字叫织田作之助。明明是一个杀手,却老好人到强硬地救下重伤且态度糟糕的他。明明是一个杀手,却说什么为了写作绝对不会再杀一个人……
对了。
等这次回去,再去Lupin酒吧找织田作喝酒吧?刚好能说说自己遇上的这个不为[人间失格]所影响的特例——
少年太宰手上的动作轻快起来,鸢色的眼底逐渐亮起了光。
“差点忘了。”
银枪低沉稳重的声音猝不及防在他身后响起。
少年太宰惊得差点反手捅过去,还未因对方悄无声息的靠近而惊疑不定,就听到对方用一种认真跟小孩子说话的语调道:“为了答谢你帮忙救下这50人的生命,我也想给你些回报……要送些什么呢?我手头上实在没有适合你的东西。”
少年太宰动作已顿,正想借机打探些许关于对方或者别动队的情报,就听银枪慢慢地道:“——那便允你一条承诺吧。”
银枪虽然举止离奇,但平日里的遣词用句总透着一股古韵。恍然间会给人一种似乎在与历史长河中的古人交谈的错觉。
也正是因为这份气质与行为的隔离,才显得对方做某些事时格外离谱……
而此时,不知是少年太宰自己有猜想先入为主,还是事实的确如此,对方嗓音中那股厚重感愈发浓烈,以至于他的肩头仿佛被压上了无形的力量。
对方说:“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将无条件地站在你这边一次。”
话音落下,少年太宰肩头的压力一松。他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是银枪收回了搭在他肩上的手。至于之前的什么厚重、什么无形的压力……在对方已经重新走开的当下,都已经无从考究。
他转回头,看见银枪又陷入了那种与其自身所持有的气质截然割裂的行为模式中:“门口值夜班的警卫打来电话说家长到了?呃,请问我可以拿着手机接受审讯么?”
“……”真田一郎面无表情地给雪名阵“咔嚓”铐上,并无情地夺走了雪名阵的手机。
感谢靠谱的副队长,等森鸥外迈着有力的步伐走进警视厅时,雪名阵终于和苏格兰一起,老老实实地被铐在普通审问室里。
少年太宰坐在单向玻璃外,看似百无聊赖地晃着腿,实则心里还在斟酌雪名阵没头没脑突然许下的承诺。
听到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他立即调整状态,从长椅上蹦起来:“爸——森,先生……?”
进门的人并未如他叮嘱的那般换上常服。
那身纯黑与暗红交织的行头,即便身处于警视厅审问室公正的白炽灯光下,也像是凝聚着黑暗的深渊一般让人心头发沉。
“我来接你了,太宰。”森鸥外微笑着冲他点头,又看向单向玻璃内拷着的两人,丝毫没在意真田一郎看到他时猛然变得紧绷且不悦的神色,“他们就是……嗯,意图对太宰不轨的劣徒?”
“森鸥外。”真田一郎的手按上腰间的配枪,“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如此正大光明的走进警视厅,是迫不及待想吃牢饭了吗?”
“我对港口黑手党目前的伙食非常满意,并没有改换口味的打算。”森鸥外依旧回答得体面。
他并没有在意少年太宰因为他的打扮而骤然僵硬的身躯,只伸手叩了叩单向玻璃,打开墙壁上的对讲设施:“银枪先生?久闻大名。我是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森鸥外。”
“……”苏格兰因为这未曾意料到的变动怔住,忍不住看向不透明的单向玻璃。
森鸥外有些遗憾地道:“这里谈话并不方便,我只能长话短说。做笔交易如何,银枪先生?你与港口黑手党之间的恩怨,我可以一笔勾销,你对太宰的不敬,我也可以不追究——只要,你加入港口黑手党。”
少年太宰:“……?”
你在说什么啊森先生,站在警视厅里,当着一个警察的面,邀请另一个警察加入港口黑手党??
他一言难尽不到半秒,又忽然想起——也对。一般人是想不到“卧底警察在卧底时,以猥。亵为幌子把自己送进警局”这种骚操作。正经卧底谁干这个啊?
雪名阵同样也很震惊,但他的关注点是:“我猥。亵了你监护的孩子,你却邀请我加入你的黑手党?……何等失责。像宰这样活泼懂事的孩子,着实不该有你这样的父亲。”
森鸥外:“……”
宰?谁啊?谁活泼懂事?……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