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被连番的笑声惹得心烦意乱,挣了两下没能挣脱,他恼怒道:“你笑什么?”
陆逾年却问道:“哥哥,你是在跟我告白吗?”
江沅:“……”
陆逾年的话让江沅恢复了以往的镇定,他又回到了与陆逾年惯常的相处模式,冷冷开口:“谁跟你告白了?不是你求着我,让我过来的吗?”
“嗯,是我求你过来的。”江沅的冷淡没能击退陆逾年,陆逾年眉眼都染上了喜悦,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来,“我没想过你会过来,你能来,我很开心。”
江沅脸唰地一红,才刚抬起的脑袋又低了下去。
他没有料到一件事,陆逾年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管他怎么压低脑袋,他的所有表情都能被陆逾年窥见,除非他现在转身背对陆逾年,可他的双手被陆逾年死死拽着,根本无法躲避。
“哥哥,你过来,是要跟我说什么话吗?”
江沅在置气:“我跟你能有什么话说?”
“哥哥,我赢了比赛,拿到夏季赛冠军了。”陆逾年晃了晃江沅的手,轻声道,“哥哥,你能恭喜我吗?”
和陆逾年吵架之后,江沅就再也没对陆逾年说过恭喜的话。
放之前,在还认定陆逾年是他的死对头时,江沅是绝对不会给他的对手加油打气的。
但他心底,其实是为陆逾年感到开心的。
手腕被滚烫的大掌死死箍住,晃动间,江沅感觉自己的双手都麻了。
他抿了下唇,没有挣扎太久,依着陆逾年的意思,说道:“恭喜你。”
话音落下,面前的身影忽然朝他压了过来,他的腰被两只有力的手臂牢牢环住,陆逾年抱住了他,额头靠在他的左肩上,重重叹了口气:“师父,我好开心。”
江沅:“……”
那句“不要叫我师父”,被江沅生生压了下去。他想,在这么开心的时候,今晚他可以不对陆逾年说这句话。
夺冠是开心的,开心到忍不住跟队友朋友们拥抱也是正常的。
在陆逾年抱了他半分钟后,江沅先受不了了,他推了几次,都没能推开陆逾年的脑袋,陆逾年反而贴得他更紧了。
“哥哥。”含着淡淡哀伤的声音叫停了江沅的动作,江沅从未听过陆逾年用这样的声线喊他,不止有哀伤,还有几分委屈与无助。
陆逾年的额头蹭了蹭江沅的肩膀,轻声呢喃:“我看到你发的微博了,你只跟我说了谢谢,其他什么都没说,我以为你要一声不吭走了,我真的很害怕……”
江沅停下了推开陆逾年的动作,陆逾年的声音灌入他耳里,像是在他心上埋了一根尖刺,这一刻,他似乎能感同身受陆逾年的害怕。他也终于明白,陆逾年刚才为什么会那么慌张地跑出来了。
“我想给你打电话,但是太慌了,按了几次都没有按对号码……”
要是因为这个错误错过了抓住江沅的最后一个机会,陆逾年一定会恨死自己。
江沅眉眼耷拉,静下来后,他感觉到了搭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在颤抖。
他第一次看到陆逾年害怕的模样。
在赛场上从没犯过重大失误的陆逾年,却在这种小事上连连失误。
他对陆逾年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呢?
上辈子,是他无情地拒绝了与陆逾年的联系。
在被陆照陷害,受伤住院时,他拒绝了陆逾年的探视。出院后待在基地里闭门不出,退役之前,除了在赛场上碰面,他没跟陆逾年单独见面过。
离开魔都前,他见的最后一个人是明澈,离开的那天,陆逾年给他发过消息,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两人常去的那家早餐店吃早餐,他没有回覆陆逾年,而是将陆逾年和这个圈子有关的人全都删除了。
除了明澈,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后来明澈有跟江沅提过,陆逾年在找他,陆逾年找了明澈好几次,不管陆逾年怎么威逼利诱,明澈都没有暴露江沅的行踪。
明澈曾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他:“江沅,你的心肠怎么那么硬呀?连我都被陆逾年打动了,就是打动不了你。”
不是打动不了,江沅也曾有无数次,差点就对陆逾年心软了。
那时的江沅已经走上了一条绝路,江沅固执地认为,陆逾年喜欢的只是陆逾年记忆中的那个江沅,只要跟落魄的江沅相处几次,就能知道,江沅无法再变回与陆逾年初相识的江沅。
他害怕看到陆逾年失望的眼神,害怕陆逾年转身离去的背影,那一定会让他绝望,他不想经历这样的事情。
可现在,被陆逾年紧紧抱住的这会,江沅的坚定忽然动摇了。
他只从明澈的只字片语中知道陆逾年有多在意他,他总是选择逃避,因此无法切身体会到陆逾年有多重视他,他更加不知道,他消失后陆逾年会有多难过。
明澈告诉他陆逾年在找他的时候,他只以为,陆逾年大概也只是动用了家里的力量,让手底下的人去找他。
而直到刚才,江沅才知道,他的离开,对陆逾年来说是跟天塌了一样的事情。
那个向来镇定的陆逾年第一次对他露出害怕的表情,光抓住他手腕的力道就能让他感觉到,他对陆逾年来说有多重要。
江沅想,陆逾年为什么对他那么执着呢?
为什么在他消失三年之后,还要锲而不舍地查找他呢?
陆逾年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
在被他一次又一次推拒之后,陆逾年怎么还可以那么喜欢他呢?
江沅从未感受过如此炽热浓烈的感情,曾经有多希望在养父母那里得到一点点感情,却因为在陆逾年这里得到太多的感情而感到害怕,害怕到退缩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