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既然公主有请,我会尽快带上足够的东西出发的。不过不知道公主需要此物做什么?”
这决定了他这次回去需要带上多少东西。
回到中原就地取材,可就没有此地这么方便了。
卢照邻答道:“公主说,是用在封禅路上的修路开道。”
一听这话,饶是刘神威已告诉自己,他该当表现得再寻常一些,还是忍不住摩拳擦掌道:“那好,劳烦卢主簿为我准备一艘大船吧。”
不知道为什么,卢照邻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头疼。“你是说,要用一整艘的船来装载你回去的东西?”
“那倒也不是……”刘神威思索了片刻,说道,“要不你还是给我两艘吧,有些东西不适合放在一起运输,一艘可能不够。不过你放心,这些东西运到青州港口应该不会引起注意的。”
谁会在意一船硫磺硝石和一船农肥呢。
至于他的动静会不会弄得太大,他相信安定公主在做出让他回返中原决定的时候,就应该对此有过考量了。
执掌封禅先导队伍、督办开路——这份责任很特殊,也应当会有一些他们远在辽东不知道的主动权。
不过他将这话说得坦荡,卢照邻却不敢真的如他所说完全放下心来。
大概是跟随安定公主经历了诸多事情的本能,和亲眼见到过刘神威的炸炉天赋,让他一听到两“船”这样的数量,就觉眼前一黑。
他甚至觉得,公主留下的剩下几个任务都没那么麻烦了。
“其实我也不用这么担心的,”卢照邻一边将信使送了出去,一边安慰自己,“刘博士怎么说也是孙神医的弟子,早年间他也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应该不会惹出什么麻烦事来。”
“你在说什么呢?”王勃朝着卢照邻问。
“啊……没事,我在说,不知道刘长史收到自己学生的信会是什么想法。”
李清月给泊汋这边留守的众人都各自安排了任务,没道理会让刘仁轨那边能有空闲的机会。
除却今年例行的政务委托,发展当地的驻兵数量与农事民生,还有那新增的信鸽豢养之外,还需劳烦刘仁轨再去当一回出使新罗的使者,将金法敏给邀请前往泰山,一并参与到封禅当中来。
王勃扯了扯嘴角:“那你还不如想想,新罗王是什么想法。”
刘仁轨当年火烧海船之时的战绩,王勃也有所耳闻,他成为熊津大都督府长史,代替安定公主管辖百济故地的种种表现,王勃身在泊汋也多有听闻,想来这等人物也不会因为学生的接连升迁而失态,反而该当为自己能教出此等人物而觉自豪。
相比之下,新罗王就真是有点惨了。
希望他在启程上路之前,能将自己的情绪给收拾完毕吧。
“行了,不想他们了,说说我将你留到最后来说的这件事吧。”卢照邻收回了朝着远处望去的目光,转到了王勃的身上。
见他面上的认真之色一览无余,王勃忙道:“你说吧。”
“公主说,此次封禅持续时间不短,若是我们人都走了,不利于当地百姓的教化,所以想让杨令明留在此地,继续负责此地的文教,也继续教授姚元崇与祚荣和县中官吏。”
毕竟他才因为“避祸”跟着澄心往广州走了一趟,现在也正是时候,沉浸下来将他的游历收获做出一番整理。
“至于我们两人,到五月里必须前往泰山,若是时间周转得开的话,最好能早一点与她会合。”
卢照邻向来心思阔达,在转述李清月于信中提及的话时也不例外。
“公主的意思是,你当年那篇《顺天门班师颂》深得陛下喜爱,这两年间的文辞还愈发老练了,在歌功颂德的大场面上,怕是少有人能与你相比,正该在此时一展身手。”
李清月的这个评价,还真不算是在瞎说。
以被谋反处死的上官仪为例,他的诗文风格虽然一改南朝浮夸雕琢之风,但仍因长年往来于宫廷,少了慷慨雄浑之气,虽有婉转工整的妙处,却也正被拘泥在了其中。
大抵是因李治此前对于上官仪的器重提拔,让其身边聚集了一批文人墨客,均以他为首,便将这等诗文风格扩散了出去。
可若要用来歌颂泰山封禅,此等风格绝不适配!
反倒是出身北地的卢照邻,以及骈文落笔如有天助的王勃,尤其适合此等场合。
特别是后者。
他若来写,必定既能满足李治对于封禅泰山盛事的吹捧夸耀,又能为此等大场面更增一份荡气回肠的气势。
安定公主如此厚望,怎能不令年仅十五岁的王勃感到莫大的压力。
反倒是杨炯先安慰了他一句:“放轻松点,我猜安定公主选你前去还有个原因。”
王勃奇道:“什么原因?”
杨炯回他:“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吧,只擅长于五言律诗,又因为早年间应付神童科还有些背诵经文的匠气,近来先往辽东后往广州,多见世面,体察风物,才有所改变,但仍不足以用五言来写尽封禅之鼎盛。你不一样——”
“你字多。”
王勃:“……”
喂!这话听起来完全不像是一句夸赞好不好。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安定公主平日里的作风,让人觉得杨炯所提出的这种猜测还真有其可能性,又或者是这句插科打诨让人笑了一阵,王勃倒觉得,想到要为封禅提笔作诗,他心中的紧张情绪终于纾解了不少。
无论是因为字多还是风格适配,安定公主既然选择了他,他便绝不能让对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