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民气呼呼瞪了他一眼“少说风凉话。”
几个基建科的人扛着一根刚砍下来的木头向前走,黄兴武在一旁指挥,一眼看到他们挖出石头,心情十分愉快。
“都是知青,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上面几组德县、南县过来的知青可没你们娇气,茅草房住得蛮好,没听谁叫苦。就你们江城来的知青尊贵,非要修什么砖瓦房。”
知青点总共六个,修上面五个知青点的时候基建科还用了点心,建在背风向南的山坳,木柱、木梁、木屋架搭好主体框架,竹片、树枝捆绑钉牢再糊上稀泥,有效抵挡风雨。
屋顶虽然也是茅草,但细密紧实,每隔一段时间会加固,还明了独特的压草木条,不至于风一吹就跑不见。
或许是看知青们老实,修到后来基建科越来越不用心,轮到江城这二十个知青,不说主体框架胡乱对付,连选址都是随便找了一处,正对着风口。
陈志路的舅舅是基建科科长,耳濡目染之下多多少少懂一点基建门道,他抬手擦了把额头汗珠,扯开嗓子问“敢问修知青点上面拨了多少工程款多少用在盖房子,多少用在烟酒茶”
这一问正捅中黄兴武心窝,他面色一变,虎着脸说“这都是领导操心的事情,你们这些知青懂得什么,赶紧盖房子去吧。”
说罢,他没敢再嘲讽陶南风,丢下一记白眼便离开了。
陈志路看着他的背影嘲讽“你们看他的模样,像不像一只大白天在竹林里窜的黄鼠狼”
魏民一听,笑得喘不上气来“你别说,还真像上次我们在竹林抓了半天没抓着,那黄鼠狼瘦瘦小小,跑得挺快。”
其他知青一听,都笑了起来“正好他姓黄,以后就叫他黄鼠狼吧”
于是,黄兴武得了个绰号黄鼠狼。
听到身后传来阵阵嘲笑,黄兴武牙槽紧咬,面孔显得有些狰狞。当年向建管系系花、心中女神范雅君表白的时候,同学们也是这样嘲讽自己。
他突然站定,转过身看着陶南风。她正低头察看眼前挖出来的山石,后颈莹白如玉,身形纤细似竹。
黄兴武冷笑一声,心里想着满山都是这样的大石头,人工开挖至少得花上两个月时间,当年自己参与场部办公楼修建的时候,凿一天石头下来胳膊酸软,第二天抬都抬不起来。
这一回,我看你怎么盖房子
图纸画得再漂亮,那又怎样不了解实地情况,终归是纸上谈兵。
在内心咒骂一番,黄兴武这才心满意足地领着工人向山上走去。
陶南风没有被黄兴武的出现影响心情,径直走到临时用树干、茅草、油布搭建起来的工具间,取出一支铁钎、一把铁锤。
萧爱云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好奇地问“陶南风,你要做什么”
陶南风的眼睛余光掠过左手手背,那里曾经有一个乌黑的牙印,现在已经消失,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梦中被丧尸咬了一口,然后这个牙印送给她一份礼物大力,还有更敏锐的五感、更健康的身体。面对这样的变化,陶南风一开始十分惶恐,就怕被人当成怪物。
可是,她害怕的一切并没有生。
在修路队她一掌劈裂山石,向北说力气大,来修路队就对了。开山、凿石、砍树,修路队队员们已经习以为常。暴雨夜她帮室友搬被窝卷,小山般的背包扛在肩头,大家只觉得庆幸陶南风,幸好有你。
既然众人并不畏惧她的力量,那还怕什么
想到这里,陶南风认真回答萧爱云“砸石头。”
萧爱云眼睛一亮,兴奋地对魏民说“让开让开,让陶南风来。”
众人让开一条路,陶南风走到魏民第一锄头锄出来的石头面前。
萧爱云在修路队和陶南风是配合惯了的,殷勤地帮她挽起衣袖之后退开三步,抬手指挥众人“散开散开,小心石头渣子崩到。”
陶南风目光炯炯,盯着眼前磨盘大的灰色岩石。
左手轻抬,将铁钎立在石块之上,右手高高举起,铁锤扬起,重重砸下。体内那股越来越壮大的热流自右手涌出,注入铁锤。
“叮”一声清脆铁器击打之音。
力量从右手到铁锤,再由铁锤到铁钎,自铁钎尽数涌向石块。
平移铁钎三寸,同样的动作再次重复。
“叮”
“叮”
三锤之后,陶南风站起身。
没有一个人说话,知青们惊艳于陶南风这娴熟、充满力量感的动作。
每一次挥锤,看着轻飘飘半分力道都没有,落下之时却带着惊雷之势。
快如闪电、重若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