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啾”
“纠咕纠咕”
阵阵鸟鸣在山谷间回响,雨停了。
“起来怎么睡在办公室里搞的什么名堂”陶南风被一阵斥责声吵醒。
是罗宣的声音
办公室罗宣掌管着钱粮的放,向来官威十足,知青们都有点怕他。听到他的声音响起,四个女孩子一个激灵,赶紧从临时拼凑的“床”上坐起身来。
“砰砰”有人推门。
“嘎”用来抵住门板的几把椅子在地面拖曳出刺耳的声响。
女孩子本就是和衣而躺,赶紧跳下办公桌,穿上鞋子。
叶勤是家中幺女,父母哥嫂都疼她,有点娇气,没好气地提高声音说“屋里是女同志,乱推门干什么”
门外声音戛然而止。
李惠兰昨晚淋了雨,睡得不安稳,鼻子有点塞,一边叠被子一边瓮声瓮气地说“喊魂呐,这一大早上的。”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礼貌地询问着“知青同志们还好吗”
萧爱云赶紧收拾昨晚换下来的湿衣服,紧张地看着大家“是焦场长呢。”
焦亮,秀峰山农场的场长,年约四十岁,前一阵去省城参加农垦局组织的政治学习,上一周才回到农场。焦亮态度和蔼可亲,见到知青们都是笑眯眯的,大家对他的印象普遍不错。
李惠兰把被子叠好,看着没有什么私密物件露在外面,这才走到门口拖开椅子,将门打开。
焦亮背手而立,笑眯眯地扫了一眼办公室。女孩子独有的暖香晕染开来,熏得他有些迷迷瞪瞪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光,亲切地问候“昨晚风雨来得突然,场部也措手不及,让知青同志们受苦了。”
想到昨晚敲了半天罗主任的门,李惠兰气就不打一处出,没好气地瞪了跟在焦亮身后的罗宣一眼“焦场长您没说错,知青真的是受苦了。昨晚冒着这么大的风雨从知青点走到场部,又湿又冷又困。倒是罗主任睡得香,捶门都捶不开。”
罗宣打了个哈哈“唉我年纪大了睡眠不好,昨晚吃了两颗安眠药好不容易才睡着,药劲大没听到敲门,真是对不住了。”
焦亮也赶紧安抚知青们的情绪“这件事呢,的确是罗主任做得不对,回头我严肃批评他”
“场长场长不好了”黄兴武慌手慌脚地跑过来,凑近焦亮耳边说了句什么。
陶南风耳聪目明,听得清清楚楚。
“场长,六号知青点那房子完了墙、屋顶全都被掀翻,房梁断了一根,屋架垮了一半,通铺都砸烂了。幸好我连夜通知知青们撤到这里,这才没有人员伤亡”
陶南风霍地站起,走到李惠兰身边,一双清亮的眼眸紧紧盯住黄兴武,声音里带着丝颤抖“你说什么”
梦中的事情,竟然真的生了
黄兴武被这一双清亮纯净的眼睛盯住,和向北抢功劳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悄悄咽了一口口水,说话有些结巴“说,说什么”
陶南风抿了抿唇,努力平复自己愤怒的情绪“房子垮了”
她的声音虽不大,却清晰无比,李惠兰惊叫起来“什么房子垮了”
叶勤与萧爱云一听,吓得窜到门口,一左一右攀着陶南风的胳膊,大声道“我们的房子,垮了”
叶勤和萧爱云都是大嗓门,这一嚷惊动了隔壁办公室,十几个男知青从屋里跑出来“什么知青点垮了”
黄兴武有点紧张,看向焦亮。
焦亮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没事就好,房子倒了再建嘛。”
李惠兰一把抓起陶南风,对叶勤和萧爱云说“你们留下看东西,我和陶南风过去看看。”
乔亚东也开始点名“魏民、陈志路,你们跟我一起过去,其余人都守在这里,莫把东西搞丢了。”
黄兴武试图拦住他们“喂,现场太乱,你们先留在这里,等我们基建科的同志上班了再过去统一收拾。”
魏民是工人子弟,家中兄弟姐妹多,条件并不好,生活简朴,一针一线都十分节省。昨晚事突然,魏民只带了两件干净衣裳、一些要紧物品,从家里拿过来的棉衣、棉袄、棉被这些大件根本没来得及带出来。
听说屋子垮了,心急如焚,魏民哪里还在这里待得住,一把推开黄兴武“起开我回自己的房子也要你管”
乔亚东沉下脸,看着焦亮“场长,一场风雨过后,场部办公楼安然无恙,我们知青点的茅草房却完全垮掉。
这事如果反应上去往轻了说,是场部安全意识不足。要是往重里说,那就是工程质量不过关,不重视我们这批江城来的知青,违背中央关于知青下乡的路线方针政策”
黄兴武没想到这些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如此厉害,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出,结结巴巴地说话
“你,你不要上纲上线我们基建科兢兢业业为你们盖房子,让你们在农场安居乐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场暴雨实在罕见,天灾来了我们有什么办法”
愤怒让乔亚东再不愿沉默,他冷笑一声“天灾天灾为什么你们什么事都没有你们领导干部一夜安稳,我们二十个知青却流离失所,只能暂时在办公室安顿下来。
主席说过,应该走到群众中间去,向群众学习,解决群众的问题,使群众得到解放和幸福。你们这些党的干部,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