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出前的第三天晚上,宫中设下送行宴。
宴罢,赵思洵前往昭阳殿,从曲怀的手里接过南望在大庆的细作名单。
望帝金刀大马地坐在御案后,看着赵思洵淡然沉静地浏览名单,不由道“这下满意了”
赵思洵粗粗一览,便将名单收进袖子,眼睛一弯,笑如灿花道“父皇,您对我可真好。”
这话究竟是讽刺还是真心实意,望帝有些把握不准,只能撇开不接,他看着俊俏非凡的儿子,沉吟道“西越和东楚由太子出行,身旁除了精锐之师外,巫神教和上陵学宫皆有宗师护卫左右,我南望虽不是太子,亲王座驾也不能让人小瞧,护国仙师向朕提议让清虚派玉书真人与你同行,你觉得如何”
“玉书真人”赵思洵侧目想了想,似乎有点印象,但是,“他也是宗师”这话他是问曲公公的。
曲公公道“刚迈入此境界。”
“那就是还不稳喽”
听赵思洵这兴趣缺缺的口气,望帝简直气笑了,“怎么,一代宗师随行你还不满意”
“这样境界不稳的宗师,除了脾气名副其实以外,关键时刻对上成名已久的可起不了半点作用,要来何用”赵思洵不客气道,接着目光一转,笑吟吟地走到曲公公身边,摸了一把那臂弯上雪白的浮尘,漫不经心地说,“若是有曲公公这样的实力,那还差不多。”
曲怀可是望帝身边的护身符,就是段平沙都别想随意压下他
“这话听着倒是有点意思,看来你背后底气十足。”望帝不傻,一听就知道这言外之音,目光深深地看着赵思洵。
赵思洵笑了笑,没有否认,“若无他事,那儿臣就告退了。”
望帝点了点头,“去吧,一路小心,望你平安归来。”
赵思洵嘴角一勾,恭敬行礼,“父皇放心,我一定会回来。”说完,袖袍翻飞,转身离去。
那步伐迈出飒飒风声,少年人看起来兴致高昂,踌躇满志。
望帝望着他的背影,犹想当初他选择这个默默无闻的儿子,打算当做弃子来用的时候,谁能想到,不多短短三月,就给了他如此大的惊喜和期待
他轻轻一笑,接着侧目问道“你和张昊,还没找出这人是谁吗”
曲公公欠了欠身,“请皇上恕罪。”
“无妨,这天下武林,果然藏龙卧虎,洵儿有本事笼络这样的人物,朕只会为他高兴,且看着,他能给朕带来什么惊喜。”
三日后,使团出,由五百名虎贲军护送,浩浩荡荡地离开京城。
然而除了鸿胪寺官员之外,夷山王还带了一名貌美侍妾相陪,听闻宠爱非常,特地命人打造了一辆宽大又精致的马车,铺着奢华锦缎,燃着香炉,里面就是并躺翻滚都绰绰有余,纱幔放下,隐隐约约,惹人遐想。
十九安静地坐在一旁,剥着一颗水润饱满的蜜桃,纤美的手指握着一把精致的小刀,细细地切成了小块,然后插上小签子,以备赵思洵享用。
听话懂事,知情知趣,眉眼柔顺,长相绝色,怪道夷山王会将她带在身边。
来送行之人见此,不由心生艳羡。
以望帝对赵思洵的重视,让他这趟离京来送行之人繁多,不管多忌惮,几个兄弟轮番来一茬,倾歌舞月共饮酒的纨绔再一茬,还有奉命前来的官员又是一茬,声势浩大,礼仪十足。
甭管是希望他客死异乡,还是活着回来搅弄朝局,一个个看起来都挺舍不得,有些演技夸张一些,甚至老泪纵横,赵思洵都不知道这人是谁。
好不容易都消停了,十九递上清凉的瓜果蜜桃,柔声道“殿下,解解乏吧。”
赵思洵的确口渴,接过果盘就吃起来,想了想,他唤了一声,“高山。”
高山撩起帷幔进来,“殿下。”
“把这个送到后面的马车里去。”
“是。”高山接过果盘,但是没忙着离开,反而将袖间的一张小纸递了过来。
赵思洵看到上面的烟花印记,扬了扬眉。
当所有人的目光流连在那辆奢华的马车上,想要借机窥伺那位夷山王的娇宠之时,有些人的注意力却在随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中,厢门紧闭,毫无动静,只有一名老把式驾着车,连个周围服侍的都没有,实在看不透里面坐了什么人。
这份好奇当然也包括已经成为夷山王府护卫的虎贲卫,聂冰这新任统领打马过来的时候,还看到另外四个百户正凑在一起往那马车厢看。
“看不到还看”聂冰问。
“大哥。”五人在虎贲卫的时候关系就好,这次一同被归入夷山王麾下,干脆直接拜了兄弟,聂冰武功最高,年纪最大,当仁不让便是长兄。
晁光说“看不到不打紧,只要感受的到气息就行。”
“那知道深浅了”这话聂冰问的是闭眸侧耳,凝神细辨的裴永锋。
虽然虎贲军为练杀阵,叠代威力,所修内功心法多为相似,甚至可为一体,但因个人资质天赋不同,擅长亦有区别,每个人都有自己武功特性,裴永锋便擅长分辨气息,以气观人。
武者和普通人的气息有差,功力越高,就越绵长细微,一呼一吸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叫人难以察觉。虽然他还没有迈上宗师之境,但是这手闻声听气的本事,就是张昊都逃不过。
话毕,裴永锋睁开眼睛,然眉头紧皱,在兄弟期待的目光下最终不确定道“与常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