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事情已成定局,甚至他现在所见都不是现实。他无法在因尚未生的时候阻止它,那就只能在果上努力扭转。
比如那原本被镇压在井下的恶鬼,现在何方
垂眸沉思的燕时洵,和周围欢笑着的村民们格格不入。
站在一旁拼命祈祷着燕时洵赶快解决好事情,带他离开这里的杨土,战战兢兢的看着院子里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们曾经是他的熟人、亲属,但是那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就在刚刚,杨土在每一处村屋里,看到了他们很多人的尸体,就躺在尚没有被撤下的灵堂中,面色青白僵硬,尸体腐烂。
可现在,他们行动自如的出现在杨土的面前,身上穿着隆重的衣服,脸上带着喜气,和彼此闲聊着,祝贺着。
看起来和最寻常不过的村里婚宴,好像没什么不同。
如果前提是,杨土没有亲眼见过他们的尸体。
他想要喊燕时洵,忍受不下去的想要离开院子。
但是虽然和燕时洵同行的时间不长,杨土也已经学乖了不少,知道如果自己贸然行事,只会带来错误的结果甚至害死他们自己。再说,无论他做什么,燕时洵都能在他刚要行动的时候把他提回来。
杨土已经不想再体会一次在燕时洵手里挣脱不开的感觉了,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恶犬咬住后脖颈的小鸡崽,不管怎么扑腾着小翅膀都无济于事。
所以他在就要开口的前一刻,及时记起了燕时洵叮嘱过他的事情,于是忍了忍还是闭了嘴。他上前了两步,想要伸手去拍燕时洵的肩膀询问。
但是因为神经高度紧绷,杨土并没能好好看清脚下的路,一不小心踢到了旁边的木箱子。
“砰”
重物被踢响的闷响声响起。
周围的村民们原本还在欢笑畅谈着的动作俱是一顿,然后僵硬而直愣愣的,像是上好了条的机器,所有人都迟缓的慢慢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出声音的杨土。
原本脸色喜庆的村民,现在脸上失去了笑意,黑白分明的眼睛僵硬的盯住杨土,脸颊两侧还带着两团鲜红的红晕,只是之前上扬的嘴巴,彻底落下下来,抿成一条线。
杨土被四面八方齐齐看来的视线惊到,心脏砰砰直跳,浑身冒着虚汗。
可是在进入院子之前,燕时洵叮嘱过他,不要有太剧烈的情绪波动,那样会泄露过多阳气,既不利于他自身,也会招来更多非人之物的窥视。
燕时洵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院子里气氛的不对劲,他猛然回身,就看到了站在聘礼木箱子堆旁边神色惶惶的杨土,和周围僵硬看过来的村民们。
被现了。
燕时洵眼眸一沉,当机立断直接拽起杨土就快步走向旁边最近的房间。
他保持着自己没有波动起伏的心跳和表情,呼吸平静,完全没有任何受惊吓或严肃的迹象。
“放松,杨土。”
燕时洵压低了声音,磁性的声线带起一片低低的震动感“保持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回落到正常值,不要和那些东西对视。”
不知道怎么的,杨土虽然被燕时洵抓着,但他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心安,像是有燕时洵在旁边,他就不至于慌乱到不知所措。
在燕时洵说话后,杨土立刻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按照燕时洵所说的,慢慢放松呼吸,努力平复着自己剧烈的心跳。
燕时洵目不斜视,从容的埋着长腿,迅但丝毫不慌张的从院子里走过,直接到旁边偏厢房的门口,伸出手掌,缓缓推开门。
村民们的目光,也紧紧跟着两人行走的动向移动,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始终注视着他们。
在迅扫过房门内破落但是似乎暂时安全的景象后,燕时洵果断拎着杨土跨过房门,然后反手关上了房门。
早已经被风雨侵蚀的半腐木门,在燕时洵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那些村民们死寂僵硬的目光。
“咔嗒”一声,房门闭合。
杨土猛然脱力的向下跌坐在满是厚重灰尘的地面上,好半天都缓不过来神。
“燕,燕哥,我是不是又闯祸了”杨土颤抖着声线,懊悔的道“对不起燕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太紧张了。”
燕时洵眼角的余光从杨土身上瞥过,他并没有伸手去捞起杨土,而是迈开长腿径直向前走去,将一把原本翻倒在地面上的椅子扶正。在用随身的手帕迅擦干净上面的灰尘后,他从容落座,大马金刀的坐在老旧的椅子上,垂眸看向跌坐在地面上的杨土。
杨土还在不住的连声道歉,看起来很是内疚。
但燕时洵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的身上,而是转到了房间里。
从刚刚推开房间门的时候,燕时洵就敏锐的感受到,这间房间里,残留着一种令他觉得熟悉的气息。但是当他想要进一步探寻时,那种气息又消失了。
仿佛有谁原本就坐在这间房间里,冷眼看着外面锣鼓喧天的热闹,自己却在一片破旧与尘埃的旧日坟墓中,几乎与死寂和孤独融为一体。
直到燕时洵推开了门,打破了原本的平衡,但也打破了之前的寂静,让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
于是那人施施然起身,最后冷漠的扫视了燕时洵一眼,便转身离开,不欲再多言。
燕时洵不会把那当做自己的错觉,他笃定,这房间里一定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刚刚那人的存在。
但是当他合上了房门,站在门口向里面看时,视线梭巡过整个房间,却一无所获。
所以燕时洵换了角度。
他假设自己就是刚刚那个在房间里的存在,让自己坐在房间的正中央,然后再以这个角度,环视房间。
房间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住过了,连屋顶的瓦片都已经腐蚀掉落,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
空荡荡没有几件家具的房间里,看起来破烂得毫无注意的价值。
可是,这反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