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具棺木完全没有钉过的痕迹,灵堂里残留的香烛黄纸等物,也无一不在说明着现在还是在停灵阶段,没有到第七天。
人死后第七天,尸体人气散尽,魂魄彻底离开尸体,这股气会从棺材里散开。而头七之日,也是魂魄阴性力量最大的时候,是回魂日,来看望生前的亲友。
或是,来为生前的冤屈复仇。
燕时洵垂眸,目光从香烛上划过,然后收回视线,没有再停顿的转身迈开长腿,拽着杨土从灵堂离开。
“燕哥,我们可算是能走了。”远离灵堂让杨土松了口气,好受了不少“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去找问题的根源。”
燕时洵一心二用,在回答着杨土时,还在想着刚刚在灵堂里注意到的事情。
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忌两短一长。
可这两短一长,是对鬼来说的。两短一长,卦即日出,阳气将重,如何不惧。
可香灰炉里仅剩的香,就是两长一短。
恰好是阴阳颠倒,对鬼绝佳的卦象。
并且,从那香灰炉里堆积着的残灰来看,恐怕灵堂此时,恰是第六天。
距离冤死者回魂的第七日,只差一天。
燕时洵的心思不动声色的转过,没有说太多,以免把本来就情绪不稳定的杨土吓到。
他拎着杨土出了这家门,不等杨土松口气,就又在杨土惊惧的眼神下带着杨土进了隔壁人家的门。
停灵,停灵,停灵
燕时洵翻过这附近数家,但进去之后,无一不是正屋被布置成了灵堂的模样,正中央摆放着棺材。
虽然那些牌位上的名字各异,遗像不同,但是无一例外的,所有的棺材都没来得及钉死,依旧是在停灵期间。
甚至从那些香灰炉和挽联的落款日期来看,都是停灵第六天。
但这不应该出现才对。
燕时洵长眉紧皱,面容上带着沉思。
如果单有一家因为出了什么事情而耽误了丧事的操办,倒是还能理解。但是当这一片所有人家都是如此,甚至每一处灵堂都停止在第六天,是否就太离奇了
怎么可能家家户户皆是如此
甚至,这些人的死亡时间都相距不远,非常集中。
杨土对这些人的死非常惊愕,表示在半年多前,两村之间没有封路的时候,他还看到过这些人。那时候这些人虽然令人厌烦,但都活得好好的。
可是,就在封路隔村的这半年里,家子坟村的人接二连三的死去,甚至一家里能死亡数人,乃至全家无一存活
到底生了什么半年前
燕时洵再次从某家院子里走出来时,脚步沉重,眉头紧缩。
但是当他的脚步踩在村路之上,看着远处一户户的村民都有秩序的从各自的家里走出来,身上穿着红色喜庆的衣服,往村子深处走时,他忽然顿住了。
“杨土。”燕时洵蓦然问道“杨氏宗族,如果家里有亲戚死亡,去出席他们的送葬礼的话,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肯定是黑色的啊。”
杨土被燕时洵问得莫名其妙“除了孝子贤孙披麻戴孝,其余人肯定是要穿黑色啊,隆重,沉痛。都死人了,怎么可能穿别的颜色的衣服,那也太没有礼貌了。”
“而且,燕哥你不觉得这种哀事上要是突然出现个红衣服,那都不是礼不礼貌的问题了。”
杨土抖了一下,有些害怕的道“那是恐怖的问题啊。”
果然,那看来家子坟村并不是习俗与其他地方不同。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些村民的身上都穿着这样喜庆的红色,脸上也都洋溢着喜气
燕时洵遥遥注视着那些村民的后背,皱眉沉思。
要知道,他刚刚是亲眼看到这些村民从各自的家里出门,然后才进了这些村民的家,现了他们竟然家家设置灵堂,停灵第六天。
既然家中丧事未尽,为什么还会穿着红衣服又喜气洋洋
就在燕时洵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本来恐惧得只敢看自己身边这一小块地的杨土,也因为燕时洵的询问而稍稍抬了头。
然后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一样,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那,那个人,我好像认识。”杨土颤抖着举起手臂,指向前面远处的一个坡脚村民的背影“我们刚刚看过的在灵堂里的人,就有他啊。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在这里走”
“冷静。”燕时洵一把扣住杨土的肩膀,防备他又一次因为情绪失控而逃跑“慢慢说,怎么回事”
按杨土说的,燕时洵很快理顺了情况。
他们刚刚进的灵堂里,其中摆的一张遗像,是属于村里一名坡脚老人的。虽然棺材里并没有那老人的尸体,但从日期来看,老人应该早就已经死亡并且下葬了。
可是现在,那坡脚老人却像是之前燕时洵看到的那队提着红灯笼的村民一样,明明是已死之身,却还能行动自如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燕时洵之所以没有第一眼认出来,是因为虽然有遗像,却是静态的,他对家子坟村的村民不了解,不知道这遗像上的老人是个坡脚。
但是当老人动起来的时候,与众不同的走路姿势就格外吸引人的注意力。
“我不会看错的,燕哥。”杨土肯定的道“家子坟村里只有他一个人走路姿势是这样的,我小的时候不懂事还学过他走路嘲笑他来着,我不会认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