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静悄悄的,好像睡在四楼的无论是村支书家的人,还是节目组的人,都已经关上门睡下了。
燕时洵修长的手掌搭在门把手上,正待一拧,却忽然听到从窗户外面响起一阵急促凶狠的狗叫,划破了村里宁静的夜色。
他的手掌一顿。
他记得这狗叫声,就是在节目组的人虽村支书进村子的时候,沿途听到的一户人家的狗。
是条好狗,会向没有见过的陌生人狂吠,以提醒主人家。
而现在燕时洵听到的狗叫声,比那个时候的更加低沉凶险,还夹杂着狗压低了嗓音之后从喉咙里出的“咕噜咕噜”声。
是遇到了什么,才能让狗出这样的叫声
燕时洵皱着眉转身,快步走到没有拉窗帘的窗户边上,向记忆中养狗那家人的方位看去。
昏黄的小灯勉强照亮了一片土地,被拴在院子里的狗压低了身体做出戒备的动作,一直在向院子外面狂叫,像是院子外面有什么东西一样。
燕时洵也随之将目光看向院子外面,微微眯起了眼睛,想要尽量看清那狗狂吠的对象。
然而黑暗浓重,隔得又远,燕时洵无法看清院子外面究竟是什么。
只是在他偏过头凑近窗户的某一个角度,凭借着反射的光线,一道细长的白影从他的视野中模糊出现,然后又迅遁入黑暗。
燕时洵修长的身躯一顿,想起了之前在盘山公路的时候,他看着浓雾覆盖的山谷,也恍惚看到有细长状的白色。
他没有大意的转身抛到脑后,而是决定下去探查一番。
从盘山公路开始,他心里就始终有违和感盘旋,说是直觉也好,说是天地鬼神的暗示也罢。他总觉得这附近给他的感觉十分糟糕,像是站在法医室看着从冰柜里拉出来的死尸,看着一直被深埋在黑暗中的尸体,明知道它有怨恨却无法为之申诉。
况且,早餐店老板和妻子的经历,杨函的异常,无一不在提醒着燕时洵,不能大意。
燕时洵推开了门,却没有去找杨函,而是转身下了楼,准备独自去看看那狗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在杨函的房间里,杨函坐在沙上,眼神呆愣的看向那扇对着后院的窗户,表情却是痛苦狰狞,浑身的肌肉也都抽搐着仿佛怪物。
“杨朵,杨朵”
杨函低声呢喃,痛苦道“我和杨光对不起你,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告诉杨光,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做,他为了杨花对不起,对不起,你杀了我吧”
然而他的低吼只在房间里空荡荡的回响,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后院里,冷冷的月光被乌云遮住,整个天幕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却唯有一抹红色,红得惊心动魄。
仿佛那红,是流干了鲜血提炼的。
红色的裙摆扫过镇魂井的边缘,漂浮在黑暗之中,只有一双鲜艳的红色绣花鞋,在殷红如血的嫁衣之下若隐若现,衬得那偶尔露出的一截小腿,越显得惨白如纸。
女人穿着一身庄重的旧时嫁衣,她的面色没有半点血色,白得惊人,像是没有温度的冰块。却唯有那唇,红得鲜艳不祥。她的眼眶中空荡荡的没有眼珠,像是被谁硬生生挖了去,但那眼眶里,却盛着满满的血液,乍一看如同一双全然通红的眼珠。
女人踩在镇魂井之上,抬起头,冷冷的向上望去,目光怨恨。
因为信号算不上好,能接收到的电视频道有限,所以娱乐活动很少的村子里,睡觉都很早。
此时已是夜半,村路上空无一人。
燕时洵身姿轻盈的出了村支书家,没有出半点动静。
狗叫声依旧从不远处传来,而且一声比一声急促,还夹杂着狗在害怕时出的呜咽声。
就像是这狗看到了什么令它害怕的东西,它想跑,却还是忠于职责的拼命提醒着主人,想要喝退院子外面的东西。
而在没有了其他的杂音之后,脱离了玻璃的隔音效果,迅从村路上走过的燕时洵,很明显听到了从四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中,传来的细微声响。
“咔嗒,咔嗒。”
“咔嗒,咔嗒”
像是骨骼相互碰撞时出的声音,和黑暗与树叶的响动混杂在一起,仿佛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迟缓的行走。
并且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清晰。
燕时洵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眉眼凝重的向身旁的黑暗看去。
那里,低矮凌乱的植物微微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走动的时候刮起了树枝。
燕时洵屏住呼吸,让自己的感知和心脏不断下沉,去尽量感受着那东西。
可,一片阴冷的气息,不像是活物。
倒仿佛像是死亡了许久的东西,带着从地下沾染上的阴冷,散着腐烂污臭的气息,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