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许是李乘云的名字正合了道意,他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并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而是像云一样,乘云游四方。
甚至在几十年间,海云观上下所有的道士都没有人见过李乘云的身影。
就连李道长,都只是算出他这个最小、关系最好的小师弟还活着,但具体在哪又干了什么不知道。
“师父”宋一道长一把推开老道长的房间门,急吼吼的道“师父,燕师弟去了野狼峰”
话音刚落,一柄桃木剑直接被扔了过来。
宋一道长吓了一跳,堪堪避开。
老道长一副已经睡下了的装扮,沉着脸从房间内走了出来“快到子时了还不睡,你想要干什么坐地修仙”
宋道长这才忽然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时间很晚,已经到了应该养神的入睡时间。
他不由得像是被老师抓到了干坏事的学生一样,心虚的咳了一声,然后又赶紧急急的道“不是我的事情,师父,是燕师弟的事。他不是跟着那档节目去旅行了吗,他们现在在下雨天的野狼峰。”
刚一听清楚,老道长倒吸一口气“狗蛋他徒弟去野狼峰干什么疯了吗”
“我看这孩子也不是天生的倒霉相,怎么上次去了鬼山,这次又去野狼峰”老道长赶紧从旁边拽过道袍,披上就向外走“你们就没提醒过他野狼峰不能去吗怎么当师兄的”
马道长我倒是想提醒,但燕师弟也没给我这个机会啊。
几人凑在一起,这才忽然现,竟然谁手上都没有燕时洵的电话号码。只有一个私人账号,但是马道长出去的那几条信息,还是显示着未读。
在老道长气压极低的死亡凝视下,宋道长也试着给节目的导演张无病打了电话,但是除了从听筒里传出来的“嘟嘟”声,并没有人接听,就连其余几个上次留了联系方式的工作人员一一打过去,也全都没有人接听。
老道长见状,立刻撸起袖子亲自下场起卦,一个个数字算过去,敲定出了燕时洵的电话号码。
然而当宋道长打过去的时候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时间,房间内的空气都沉重了下来。
几位道长意识到,很可能节目组又出了什么问题。
马道长也摇头“野狼峰,偏偏是下雨天的野狼峰。”
对于普通民众而言,野狼峰只是个最近几年因为格外清晰好看的夜空而走红的网红打卡地,吸引了很多露营爱好者和摄影爱好者前去拍摄,享受自然风光。
但是对于这个圈子里的知情人士而言,野狼峰却意味着一段沉重的故事。而下雨天的野狼峰,更是就连成名已久的人物都不会前往的地点。
道长们所擅长的一切请神问神的符咒和其他手段,在那里都是失效的,就连苗疆神婆神公都无法在那里得问鬼魂。
那是,神死道消之地。
凡人的手段,不可介入。
野狼峰最开始只是个无名的小山卡拉。
虽然因为那附近经常有野狼出没,破坏农田作物叼走家养的鸡鸭,但却从不轻易伤人。
村民们也都因为那里的土地肥沃,风调雨顺,而年年都能得到足够丰厚的收获,因此也从未动过搬离野狼峰的念头,反而常有远地方村的人听说这里收成好人也好,而前来投靠这边的村子。
人越聚越多,附近的十几个村子都人丁兴旺一派欣欣向荣的好势头,人和动物也相处和睦。
直到十几年前,野狼峰砍倒第一棵树,挖开第一锹土。
野狼峰的平静,被打破了。
村里的年轻人不再满足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也看不少自家农耕辛苦一年挣开的那些钱。他们不顾家里长辈的劝说,和外面来的大老板、大公司签了合同,允许那些人带走野狼峰肥沃的土壤,砍倒那些上百年上千年的名贵树木。
土和树换来的金钱源源不断的流入最开始那几个人的口袋,附近村子的人们看了纷纷眼红,也有样学样,争先恐后的拉拢着城里来的大老板,将自家屋后的山卖给他们。
一棵棵老树被砍倒,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重重倒地,往年山神祭时绑在树上的红绳和彩带,也都散落在地,被工人们的靴子毫不在意的踩进泥土里,出轻微的声音。
就像是老树临死前不甘的低泣和叹息。
但有了钱,年轻人能盖大房子,年老的能不再出力气,年幼的能穿上新衣服。
似乎大家都很满意。
没有人在乎野狼峰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即便所有人都看到,往日里郁郁葱葱的野狼峰绵延起伏的山脉,在变得光秃秃一片,像是没有生机的死亡。
村里也有老人出过警告。
“山神会怒的你们脚下踩着的肥沃土地,种出粮食的丰收,不被台风暴雨侵扰的平静,都是山神因为你们的信仰和敬意而给你们的庇护你们砍倒的每一棵树,都是山神在流血啊”
然而穿上好衣服,开着好车的年轻人却嘲讽骂道“老不死的就别来挡别人的财路你们一辈子就窝在这么个小地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都什么年代了,还山神哈哈要是真有山神,那你让他自己来打我啊。”
老人气得抖,却什么都阻止不了。
为了钱了疯的村民们没有注意到,野狼峰,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野狼了。甚至入了夜之后,野狼峰的山林里静悄悄的,就好像往日里那些上山就能看到的动物们,全都跑得一干二净,不再与人类往来。
这些山里的动物也都有灵性,知道往日里和平相处的村民不再是它们的朋友。
在现在的村民们看来,它们只是能换成钞票的皮毛和肉。
然后,终于有一天,村民忽然现自己院子里的鸡鸭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