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爱农小声着牢骚“正春耕呢,把咱们都叫过来,就为了一个考察真有人愿意买这些杂草”
胡大华纠正道“不是杂草,叫苜蓿,人家是牧草。”
叶爱农道“我管它叫啥,反正都是草。”
他们正讨论着,杜松黑着一张脸走了过来,接过叶爱农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要是有人买这玩意,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胡大华呵冷笑两声“老杜,就你那大破脑袋,当球踢我嫌硌脚。你要赌就赌点实在的,比如说,你输了就买条烟给我们啥的。”
本来大家只是一笑而过,一听说有赌注,也跟着一齐起哄。
“对对,老杜来赌点实在的,咱不稀罕你那破脑袋。”
“老杜,敢不敢赌”
杜松了个狠道“赌就赌,谁怕你们就这么着,省城的人要是肯买苜蓿,我就去买一条迎春烟,散给你们;相反,要是他们不买,你们这些人凑一条烟给我。这样,行不行”
“我看行。”
“就这么办。”
赌约简单定下,就等着结果了。
生产队这边怕领导注意他们到他们,说话也不敢太大声,大家打完赌,便挤眉弄眼地用眼神和表情交流。
过了一会儿,一辆军绿色的解放牌卡车缓缓地开了进来,车停稳后,先从上面跳下来两个人身穿白衬衫黑皮鞋的年轻人。紧接着,司机和一位身穿灰色军便装、夹着黑色公文包的中年男子从驾驶室里下来了。梁科员跟顾立春小声介绍,灰衣中年男人姓郑,是东风牛奶场供销科的科长。另外两人是供销科的科员,白胖的姓张,瘦高的姓于。
邓场长和朱书记齐科他们上前跟三人握手寒暄,按郑科长的级别,本来由同级别的齐科接待就可以。今天,朱书记和邓场一起迎接他,算是高规格接待了。
郑科对于五场的接待感到满意的同时,心底也生出一丝傲慢,这么热情招待,必有猫腻,估计牧草的质量好不到哪里去,想用人情来凑呢。本来他不想来这儿,可是上级恰好看到了农报上的那篇文章,邓场长的战友又竭力推荐游说场领导,让他们过来考察一下,于是郑科长一行人不得不奉命前来。
郑科长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周围荒凉的景致,路修得一般,周围基础设施只有一个简陋的猪场,旁边竟然还有一溜茅草棚。听说五场还是第一次种苜蓿,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哪怕三人掩饰得很好,大家还是感觉到了他们的嫌弃。
邓场长客气地说道“这儿是猪场,地方简陋,招待不周,一会儿我在食堂二楼招待你们,咱们先去看看苜蓿。”
郑科长干笑道“对对,先办正事,去看看苜蓿。”
朱书记赶紧把顾立春推出来“小顾,你在前头带路。”
郑科长看看顾立春,这人也就十五六岁吧五分场是得多缺人
顾立春走在前面,边走边说道“我们一共种了二百多亩苜蓿,第一茬收了1o万斤干草,有一部分在外面放着,一部分在仓库里,我先带你们去看外面那一批。”
他的话音刚落,郑科长身边的那个白胖子就出了质疑“二百多亩地收了1o万斤干草你们的干草水份够大的呀。”
朱书记和邓场长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王有成倒是心里爽快许多。
顾立春面带微笑,不急不恼“张同志,领袖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言权,你可以先看一看苜蓿,再下结论。”
郑科长打圆场道“对嘛,咱们先看看东西再说。”
张科员没说话,但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他们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茅草棚前面,顾立春让赵高和小康揭开草垛上面的油毛毡和雨布,一个方方正正的苜蓿草垛出现在他们面前。
顾立春又让他们俩踩着搬下来几捆苜蓿,以便郑科长三人就近查看。
郑科长先是俯身观察一会儿,闻了闻气味,鼻端有一丝淡淡的草木清香味儿;他又亲自上手翻了几下,用手指碾几下叶子和茎秆,这苜蓿晒得很干,苜蓿的叶子颜色依旧保持青绿颜色,上面没有霉没有斑点,茎秆部分被压扁压碎,这么做,显然是为了方便茎秆脱水晒干。
郑科长点点头,做为供销科的科长,他对牧草的质量等级之类的,自然是了然于心。五场的苜蓿可以评为优等牧草。
郑科长早收起了刚才的轻视之心,由衷地说道“你们场的苜蓿长得确实不错,收割方式正确,时间把握得刚刚好,不早不晚,晾晒也很讲究方法,没有淋雨,也没有掺杂其他杂草,苜蓿叶子脱落得很少,营养成分流失得不多。”
张科员心里不服气,存心想去挑毛病,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不好来。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于科员,突然开口问道“请问,这苜蓿是哪位技术人员处理的”
郑科长也看向邓场长和朱书记,他也想知道这人是谁。
朱书记指着顾立春“就是这位小顾同志,苜蓿就是他带着大伙种的。所以我才让他给你们领路嘛。”
“他”三人都有些惊讶。
郑科长最先恢复正常,笑着问道“小顾同志,我没看错的话,你今年应该不过十八岁吧”
顾立春点头“嗯,我今年十五岁。不过,我是长子,家穷,当家早,心理年龄二十五岁。”
众人“”年龄还能这么算
郑科长笑着点头,又问道“你晒苜蓿的方法是从哪儿学的”
顾立春看看邓场和朱书记,说道“邓场长给我从疆省带来了一箱子学习资料,朱书记给我理论和思想指导,再加上我有种庄稼的经验,触类旁通,举一反三,慢慢琢磨出来的。”
郑科长再次点头“仅凭一箱子资料,第一次种苜蓿就能种得这么好,难能可贵呀,真是后生可畏。”
于科员也上前跟顾立春握手问好,询问他一些专业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