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一小撮人揪着心,这些人自然就是田三红他们。
田三红看到大儿子也站到台子上去,又是惊讶又是害怕。
立冬立夏他们也差不多,他们心里虽然相信大哥一定能骂赢顾红星,可难免提心吊胆。
吴胖看着顾哥站在台上,把那个嗷嗷乱叫的家伙怼得恼羞成怒,哑口无言。心里那叫一个爽,顾哥就是顾哥,面对谁都不会处下风。
吴胖为顾立春摇旗呐喊“顾哥说得好,干死那个满嘴喷粪的。”
顾红星气得双眼冒火,这家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顾红星又气又怒,对顾立春是炮火全开“顾立春同志,你这是在同情地富反坏右分子,你的思想感情不再是纯粹的无产阶级思想感情。你很危险。”
人群嗡哄一声议论起来,田三红吓得脸色煞白,她扯着嗓子叫顾立春下来,但台下闹哄哄的,顾立春听不见,再说了,这种关键时刻,他听见了也不会下来。
田三红求助地看着吴胖“小胖,你帮帮姨好不好你去把立春拉下来。”
吴胖对顾立春很有信心,他劝田三红“田姨,你就放心吧,我们农场比这家伙厉害得多的都被立春干趴下了。这家伙算个什么东西。”
吴胖的话还没说完,顾立春那边就开始反驳上了。他从立夏手中接过一只破喇叭,拿着大喇叭对着人群说道
“伟大领袖教导我们,对于落后的人,我们的态度不是轻视他们,看不起他们,而是亲近他们,说服他们鼓励他们。这些人从大城市来到我们农村,是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再教育是什么把人打死能叫教育吗我们要用无产阶级人民的善良和淳朴感化他们,把他们的一颗黑心染成红心。”
吴胖和立冬大声叫好“说得好。”
知青点的张艳白华他们带头鼓掌。
天平渐渐在向顾立春这边转移。
顾立春不给顾红星说话的机会,趁热打铁“顾红星说我很危险,我看危险的是他才对。他在台上只管喊口号,动手的可是你们,咱们全村打死老人和孩子名声能好吗你们打死病重的老人心里能安吗夜里不会做噩梦吗到时,公社领导、县里领导、外村的人又怎么看咱们这些你们想过吗顾红星替你想过吗”
顾立春把脸转向顾红星,直接用言语轰炸“顾红星,你爹顾富贵爷爷曾经教导过你,你就是一个老农民的儿子,给老子好好种地,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还造反,你在造你老子的反。”这句话是刚才立夏告诉他的,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顾立春学得惟妙惟肖,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顾红星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无可奈何,人家说的是他爹的原话。
气氛从开始的紧张激烈变得轻松缓和。顾红星心有不甘,还想垂死挣扎一番。
他看向台下的刘青山,刘青山会意,突然高声喊道“我们可以放过这两个老家伙,可是他们偷盗的东西怎么办我建议,搜查他们家。”
顾红星趁机夺回阵地“刘青山同志说得对,我们要收回集体财产。”
大家一听说要搜东西,也顾不上批、斗了,转身就往陈禹家跑去,生怕自己落后了抢不到东西。就连那两个摁着陈禹的小伙也有蠢蠢欲动。
顾立春知道陈禹打的那些野物铁定是保不住了。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证人没事,其他的以后再说。
顾立春对摁着陈禹的两人说道“你们再不去,东西都被人抢完了。”
两人不再犹豫,放开陈禹拔腿就跑。
顾立春和立夏立冬他们分别去给三人松绑。
给两位老人松绑时,顾立春才注意到,陈禹奶奶的眼睛是瞎的,陈禹爷爷略好些,但也是脸色青,说话有气无力“顾立春同志,谢谢你,你救了我们一家三口。”
陈禹奶奶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但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
顾立春道“别客气,这是我该做的,你们慢慢站起来,我扶你们去那边歇歇。”
两位老人挣扎着要去看孙子,陈禹也想挪过来,可他的腿受伤了,动一下就钻心地疼,两人迈着蹒跚的脚步慢慢挪走过去,抱着陈禹无声地哭泣着。
那些没有参与搜查陈家的人,三三两两地站着,远远地看着,有人心里不忍,有人想上前问问,但又有所顾虑。
最后是田三红和二奶奶先过来的,一有人带头,其他人也没有顾忌了。大家纷纷行动,有人端水,有人搬凳子,还有人回去找了旧棉衣给二老披上。顾立春让立夏去卫生所买点感冒药和药膏回来,吴胖回家把自行车推开,驼着陈禹回家。两位老人慢慢地在后头跟着。
到了陈禹住的地方,就见屋子被翻了个底朝天,能拿的全拿走了。两位老人一脸的麻木和平静。陈禹只是用一双死沉沉的眸子盯着进进出出的人们看,这些人或是沾沾自喜或是面带沮丧,还有的低声咒骂“他娘的,穷的连耗子都没几只。”
顾立春走过去,说道“陈禹打的猎物应该归还给大队,可是人家的衣裳和被子不归大队。这大冷天的,房子又这么破。没有衣裳被子,老人怎么受得住你们又不缺这些破衣裳旧被子,要是老人因此冻死了,你们的年能过好吗”
小满也站在大哥身边说道“就是,你们大人整天教育我们孩子不要贪小便宜,结果呢,见到小便宜比谁跑得都快。”
被说的人又气又恼,直接反唇相讥“哟,立春小满,你们这会儿倒教训上旁人了你大弟立夏当初偷棒子可差点被关大队教育呢,你们该不会忘了吧”
立夏听到自己被点名,气呼呼地冲上来说道“我是偷过棒子,可我现在改了,我改邪归正,我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呢,你改了吗你可还在浪呢,还在抢呢。”
顾立春对立夏语重心长地道“立夏,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知错就改的。人家没当过人,又是小小的四五十岁年纪,不懂得做人的道理很正常。”
立夏点头“我明白的哥,人家才小小的四五十岁,我是大大的十二岁。”
兄弟俩一唱一和的,一旁的某些人,脸都绿了。
顾立春的这番话多少还是起了点作用,脸皮稍薄一些的人到底还是把手中的东西放下了,陈家人留下了一半粮食和衣裳被子,其他的没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