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立春站定了,回头看着杨老太,一字一句地说道“第一,我不相信你舍得死,一个真正想死的人不会这样大张旗鼓,他们一般会在深夜,拿根绳子往房梁子一扔,把脖子往绳索里一伸,再把脚下的凳子一踢,一定要把凳子踢远些,免得自己反悔。第二天人们现时,这人伸着长长地舌头,已死去多时;第二,你要真想吊死在我家门口,我给你一根麻绳,从农场带来的,结实耐用。最后,不管你死没死成,我都会把真相说出去,说你畏罪自杀,死前还想威胁我把工作让给你孙子,这主意正是你那好孙儿出的。你先前要粮食也是他撺掇的,你若不想你的好孙子一辈子都背负这样的名声,你尽管去做。反正我无所谓。”
顾立春说完,转身离开。他出来时,立夏立冬正像壁虎似的趴在院门上偷听,这一开门,险些把两人闪趴下。
顾立春哭笑不得,给了两人一人一个脑崩。
顾立春看着时间不早了,推着自行车就赶紧走。兄妹四人仍旧在后面跟着,还不停地问他奶奶都说啥了。
顾立春言简意赅“奶奶让我把农场工作让给惊蛰,我不愿意,她说要吊死在咱家门口,我说你要去吊,我给你根麻绳。”
兄妹四人先是惊讶地张大嘴巴,接着又一脸焦急“还有呢”
“还有什么完事了,我就出来了。”
小满不相信地问道“就这么完了,奶奶不接着闹了”
顾立春又说“我说她要是死了,我就说她是畏罪自杀,还想用死来逼我,这主意都是她孙子出的,以后大家都会骂她孙子。”
立夏和小满脑子好使,一想就明白了。
已经出了村子,就不能再送了,顾立春拦住弟弟妹妹“赶紧回家去,我不在家,你们都机灵些。记住我的话,回村里就把这些话给散播出去,省得咱奶真去咱家上吊,别吓着你们。”
立夏和立冬连连点头。
立夏又问“大哥,以后你不回来,我们能常到农场看你吗”几个孩子都对农场很感兴趣。
顾立春摇头“有事去给我捎口信,常去就算了。家里没有自行车,去了也不能住下,来回五六个小时,太麻烦了。”
立夏不在意地道“五六个小时算啥,早点起来就行了。”
顾立春挥手跟他们告别,骑上自行车往农场的方向去了。
他突然想到,他这次回来都没来及去见陈禹。算了,下回再说吧。
顾立春没料到,陈禹会在半路上等他。这家伙不知干什么去了,脸上还添了新伤,顾立春看着他脸上的伤口“又被人打了”
陈禹一脸倔强“我也打他们了。”
顾立春又问“谁打的”
陈禹没有回答,他用期待的目光望着顾立春,只是顾立春注定要让他失望,“对不起,我只能帮你把东西送到,人我没办法见到。农场很大,我跟她们不在一个地方。”
陈禹早有预料,他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明白。”
他递给顾立春一个包袱,顾立春以为又是给他姑姑的,正要接下,却听陈禹说道“这是给你的书,我从废品站淘来的。什么都有。你拿去看,我希望你能转正。”
顾立春打开包袱翻了翻,有几本农业方面,还有一本养殖的,确实是他需要的。他不客气地收下了。
收了人家东西,自然办事也要尽力些,他想了想,说道“我现在去养猪场工作了,那里时间自由些,以后,我有空会去多打听你姑和你表姐的事。”
陈禹微微点头,又塞给顾立春一把零钱“这些都是我爷奶他们攒的,你拿去用来走人情,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顾立春本不想接,可想想陈禹这人的性子,这家伙又倔,自尊心又强,肯定不愿意欠他的。两人若想继续合作,就不能让他有这种亏欠感。
顾立春收下了,“我会尽力而为的。”他回去试着从其他人嘴里打听陈平和6静静的消息,肯定有人知道。
陈禹回去后,顾立春跨上自行车,继续往前骑。
可是他没想到,在路上又遇到一个熟人,江穆。
顾立春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江穆却朝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仿佛野狼那种白森森的牙齿。
顾立春本想加快度过他,可江穆也故意加快度,始终和他并排骑行,顾立春也懒得管他,随他去吧。
江穆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跟顾立春搭话“看上去你在农场适应得很好。”
顾立春不冷不热“我在哪儿都能适应得好。”
江穆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生这么大的变化”
顾立春的眼睛盯着前方“以前以前咱俩熟吗”
江穆自信地笑笑“我跟你不熟,但你对我很熟,我听说你以前很关注我。”顾立春一愣,难道说,原主这时候就喜欢上江穆了,不可能吧
顾立春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你说我关注你,那你可真是自作多情。你知道的,我从小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村里的新鲜事又少。别说是来了一群生人,就是来了一条狗,我都得跟大家伙一起上去看看,究竟是别村的狗还是外面的野狗。”
江穆的脸黑了下来“”所以,他就是城里来的狗
两人没再说话,初冬的冷风,一阵阵地刮过来,吹得满山树林簌簌直响。
过了一会儿,江穆又开口了“顾立春,你什么时候跟陈禹混一起了”
顾立春想起江穆跟陈禹的恩怨,多少来了一点兴趣,他反问道“我有一个疑惑,当年,你们江家对陈家究竟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记重锤似的,重重地击中了江穆,他的脸色变得煞白,恼羞成怒地吼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没有资格来问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