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下一瞬間,整個大腦又好像被強電流擊中了一樣,一些朦朧的回憶翻江倒海地湧來,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那個地方,雖然名字叫療養院,可我進去了之後才知道,實際上就是一家全封閉的精神病院。」
「我父親,長期以來,藉助職務之便,在病人身上做人體試驗,以此來研發推廣他的藥。那家精神病院裡的所有病人,都是他的試驗對象。」
……
他喉結動了動,有點艱難地問:「他……他兒子叫什麼名字?」
車窗開了一半,窗外的風帶著讓人窒息的悶熱呼嘯著灌進來,蓋住了他聲音里的一絲顫抖。
「我看看。」王健說。
鍾潭等待的那幾秒,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隨後,一個熟悉的名字,就像一支淬了火的利箭,呼嘯著刺進他的鼓膜。
「哦,他兒子叫……林暮山。」
第65章八卦
「他兒子叫林暮山。」王健說。
話音剛落,鍾潭感覺大腦里開始嗡鳴。接下來那人又說了什麼,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德心療養院,竟然就是林暮山小時候被關的那家精神病院?
如果是這樣,林暮山曾經說過的,他父親在病人身上做人體實驗,也就是發生在那裡?
那麼,本案的幾個受害人,很可能就是當年的受害者,或者說目擊者。
如果這就是他們一直在找的受害人之間的關聯……
鍾潭知道自己此刻需要保持冷靜理智的大腦,去捋清這裡面千絲萬縷的邏輯。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根本無效。
他清楚的記得,林暮山對自己說過,他父親只是在資本的脅迫下,迫不得已才做了那些事。怎麼現在看來,他竟然是院長?
真相到底是怎麼樣?
林遠之是被迫的嗎?
林暮山知道全部真相嗎?
他和這件事會有什麼關聯?
時隔這麼多年,兇手為什麼突然要對當年的人下手?
林暮山,有沒有可能會是下一個目標?
鬼使神差地,他又想起了那天兩人在粵餐館吃飯時,席間林暮山接到的那個電話,以及之後他有點心神不寧的表情。
「隊長……隊長?」唐棠輕晃著他的胳膊,「我們到了。」
鍾潭回過神來。
他拉開車門,迫不及待地跳下車,試圖呼吸一口室外的鮮空氣。
唐棠緊跟著下了車,看到王健在打電話,這才靠近了小聲問他:「隊長,剛才王警官說的那個人……是林隊嗎?」
鍾潭深吸了口氣:「這個事……先別說。」
唐棠瞪大眼睛看著他,抿緊了嘴,用力點了點頭。
陳真在燕平當地很有名的一家本地菜館訂了位,鍾潭他們到的時候,正是晚餐時段,餐館裡人聲鼎沸。
陳真很熱情,點了滿滿一桌菜,然後端起一杯茶:「局裡管得嚴,咱就不喝酒了。來,鍾潭,唐棠,歡迎你們來燕平,希望你們這次查案一切順利。」
「陳哥,感謝的話就不多說了,都懂的。」
幾個警察像喝酒一樣喝光了杯子裡的茶。
陳真問:「你們今天還順利嗎?」
鍾潭道:「還行。去了幾個地方,找到一些挺有用的信息。我也在等一些反饋。看明天吧,可能會有一些突破。」
雖然在這些年的磨練下,工作需要也好,個人修煉也好,鍾潭自認已經能很好地控制情緒,哪怕內心再波濤洶湧,一般人也很難從表情看出他的真實心情。
可陳真不是一般人。
他畢竟幹了快二十年刑警,他從鍾潭的語氣中,已經覺察到他不像白天那樣有興致。甚至有點心事重重。
他思忖了兩秒,也沒多問,只說:「鍾潭,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你直接說,一定別跟我客氣。當年我警校畢業後,在嘉雲市局幹了三年,你爸是我直屬領導。那時候年少氣盛,沒少給隊裡惹事,都是你爸幫我壓下來的。要不是他,我今天也不會坐在這裡。」
鍾潭點點頭:「我明白。」頓了頓又說,「可那也是他應該做的。」
陳真笑著搖頭:「你們爺倆,這彆扭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當年你……」陳真瞅了一眼鍾潭的表情,決定還是閉嘴。「行了,不說了,吃飯。吃完了讓小王送你們回去,今天一天也累了,今晚好好休息。」
幾位奔波了一天的警察們如風捲殘雲一般吃完桌上的菜,鍾潭卻顯然沒什麼胃口,更沒有興致多聊。
等大家都吃完後,陳真說他家就在附近,走走就行。
「鍾潭,我就多說一句。」餐館門口,陳真拍著他胳膊,言辭懇切,「上次見面你爸還跟我說,他一年到頭也就盼著你能在過年的時候回去看他一次。當年那件事,他早就知道是他欠了你和你媽的,他希望你能給他機會彌補。這些年,他一個人在臨川,也很不容易。」
「陳哥。」鍾潭皺了皺眉,他實在沒什麼心情去客套,很直白的說,「他欠我媽的,讓他自己去還。我跟他之間,不存在誰欠誰的。你費心了。」
回到酒店房間後,鍾潭一直站在窗邊抽菸。唐棠已經明顯感覺到他情緒低落。他摸不准到底是什麼原因,但隱約覺得和王健在車上最後說出的那個名字有關。因為從那之後,他隊長就再沒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