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
「對。何莉家即使有什麼,他們也早就有所準備,不會留著等我們去發現了。而後來那間房子裡,我當時隱約聽到下面有動靜,還以為是我聽錯了。現在想來,他們想掩藏的東西應該就在那裡面。」鍾潭說著,犀利的眼神望向林暮山:「我們不是一直疑惑、為什麼那麼多孩子,卻沒看到一個育齡婦女嗎?」
林暮山瞳孔驟然緊縮,「你是說——」
「去看了就知道。走,東西帶好!」鍾潭已經收拾利落,抓起鑰匙推門而出。
有了白天的經驗,他們知道從正門肯定是進不去的。不過鍾潭本來也沒打算再從正門進。他白天已經觀察過,北屏鄉西南邊是一片銀杏林,穿過銀杏林有一片荒野,過了荒野就進了村子。
這條路線需要翻山越嶺,而且泥潭密布,雜草叢生。車肯定走不了,人也很難穿越。所以村里並沒有安排專人看管。
鍾潭決定就從這條路進村。
到了銀杏林邊,車就不能繼續往前開了。兩人下車徒步前進。翻過一座土坡,漸漸走進林子深處。
初夏的銀杏林一片鬱鬱蔥蔥,剛下過雨,空氣中都是銀杏嫩葉青蔥欲滴的清爽味道。
雨後的山路不好走,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前進的度不算快。
「真可惜,現在不是秋天。」鍾潭望著密密層層的枝葉感嘆道。
「怎麼?」
「秋天的銀杏一片金黃,那才好看!對了,嘉雲的銀杏很有名哦,等到了秋天我帶你去看吧。」
鍾潭踩著腳下的泥濘,自顧說著:「還有個銀杏湖公園,雖然我一直都沒去過……」
林暮山有點想笑。如此跋山涉水步步驚心的查案路上,還有心思想著看銀杏,聽起來很有。
但是,到了秋天,自己還會在嘉雲嗎?
想到這,林暮山突然說了句:「其實,夏天的銀杏也很特別。」
「特別在哪?」
「特別在……應該不會有人像我們一樣,大半夜不睡覺跑到林子裡,來看它們吧。」
「哈哈哈,」鍾潭大笑,「不錯,我喜歡這個說法。」
這是一片野生的銀杏林,樹木參差錯落,沒什麼章法地隨意排列著。繁茂的枝葉彎彎地垂落下來,不斷擋住他們前進的路。有些樹年代久遠,樹幹粗壯,和旁邊的樹擠在一起,茂密的枝葉彼此交錯著,還得彎下腰找准縫隙才能鑽過去。
林子裡鬱鬱蔥蔥,在這樣的夜晚幾乎透不進多少天光。地上雜草叢生,遍布泥濘的枯枝爛葉。
鍾潭舉著電筒,小心地找著每一處能下腳的地方,還不忘隨時回頭關照身後的人小心。
「這種野生的山林我已經好久沒見過了。小時候,我學校後面就有一片林子,種滿水杉樹。每次我心情不好了就會跑進去,那裡面雖然沒有這裡這麼野性豪放,但也是曲曲折折。除了我哥,沒人能找到我。」
「你還會心情不好?」
「為什麼不會?我也是人好不好,誰沒有過多情的少年時期。」
「哦?原來你是因為失戀?」
「誰說多情就得戀愛了……臥槽,這棵樹也太厲害了!你猜它多大年紀了?」
鍾潭用手拍著一棵銀杏樹粗壯的枝幹。這是一棵古樹,看上去至少得有上百年的樹齡了,根深葉茂,虬枝盤繞,粗壯的樹幹目測兩個人都抱不住。
鍾潭張開手臂嘗試抱住樹幹:「以前我外公家的院子裡就有一顆古銀杏。印象中,可能和這棵差不多?反正我和我哥兩個人手拉手也抱不住。我哥總說,等我們再長大點,就能抱住了……」
鍾潭說到這頓了頓,突然又興奮起來:「哎,暮山!你快過來,咱倆試試能不能抱得下它!」
林暮山沒想到鍾潭會突然發出這樣的邀請,一時間,對這位刑警隊長未泯的童心不知該作何評價。他愣了片刻,走過去,握住了鍾潭向自己伸過來的一隻手。
林暮山小心地挪到樹幹下,張開手臂,試圖去夠鍾潭的另一隻手。
但這棵樹確實太大了,兩人努力半天,似乎總還差那麼一截距離。
「喂,你也太粗了吧……給點面子好不好。」鍾潭的聲音含混地從樹後傳來。
「……」林暮山愣了愣,才明白他是在跟樹說話。
林子裡依然很黑,鍾潭為了抱樹,早把手電扔在了地上。黑暗中,兩個人靜靜地貼在樹幹上,隔著幾百年的老樹,一隻手鬆松地握著。
一陣風從樹林上空吹過,捲起溫柔的沙沙聲。
「你聽說過嗎,」鍾潭的臉貼在樹幹上,聲音嗡嗡的,「以前人們都說古銀杏樹是有靈性的。你說,我如果在這許願,會不會靈驗?」
林暮山忍住了想提醒他記得自己職業屬性的衝動,抿了抿唇,壓著笑意說:「你可以試試。」
樹背後沉默了一陣。
林暮山抬起頭,從這個角度往上看,百年老樹繁茂的枝葉遮蓋住了頭頂整片夜空,仿佛整個世界都被壓縮在這一方幽深寂靜的天地里。
「我希望,今晚在北屏鄉能找到我們要找的東西。這個案子能順利破掉。」
「我希望……能幫助遇到的每一個受害者,幫他們查清真相,抓到真兇,幫他們走出陰霾,重回到陽光下。」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