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沒有受傷?現在人在哪?情況怎麼樣?
黑暗中,鍾潭的不安開始生出恐懼。而當他意識到時,連自己也嚇了一跳。
他擰開手裡的瓶子,咕咚咕咚一口氣將一整瓶灌了下去。
冰涼的液體刺激著他的口腔、喉嚨,順著食道滑下去。感受著胃部抗議般絞起輕微的痙攣,鍾潭的大腦似乎清醒了點。
那些模糊凌亂的胡思亂想,像冬天室內玻璃上的霧氣,被強行開窗灌進來的冷風暫時抹掉了。
鍾潭感覺,還是更習慣讓理智重回主導地位。
灌完了一整瓶冰水,鍾潭站起身走向浴室。
此時嘉雲北郊的公路上,寶藍色特斯拉在沉沉夜色中無聲地一路向南。
林暮山放在座椅上的手機已經震動了好幾遍,每次都震到掛斷。
秦朗看了一眼旁邊熟睡的人,默默將他的手機調成了靜音。
面沉如水地,向嘉雲的方向疾馳而去。
鍾潭洗完澡躺在床上,卻如他所料地睡不著。
他覺得自己很可笑,為什麼要擔心一個只見過幾次面幾乎完全沒了解的人的安全,而那人還是個警察?
晚上在辦公室電腦上看到的那份簡歷,再次跳入他的腦海。
簡歷上那寥寥幾行簡單到近乎蒼白的敘述,似乎只是記錄著一個乏善可陳的前半生。
可是這樣的簡歷鍾潭看多了。他知道越簡單蒼白,往往隱藏著越多不可為外人道的過去。
警校畢業後被刻意一筆帶過的那三年,鍾潭直覺那人大概率是去做了臥底。
這對於一名緝毒警來說也並不能算十分特殊,更何況他後來還有那麼多功勳加身。
可是為什麼,任務結束後會千里迢迢從華北調來寧省?
現在又從省廳來到嘉雲?
他為什麼會和鄧權扯上關係,是和他過去的經歷有關,還是僅是巧合?
他現在人又在哪裡?
各種情緒在大腦里無聲地蔓延,鍾潭幾乎難以忍受。他逼著自己睡覺,他不能容忍自己陷在這種無法解釋的情緒中。
可是一閉上眼,那種無法忽視的不安和恐慌,又在黑暗中席捲而來,侵占了他的全部意識。
他忍無可忍,坐起身來,幾乎在心裡沖自己怒吼:鍾潭,再打最後一遍電話!打不通你他媽就給我滾去睡覺!你明天沒事幹了嗎?你是閒的嗎?
心中的怒吼還沒吼完,電話已撥了出去。
十幾秒後,直到自動掛斷,依然沒有人接。
鍾潭有點氣餒。他熄掉手機屏幕,扔到一邊。決定天塌下來也不管了。
睡覺!老子明天還要與犯罪分子鬥智鬥勇!還要拯救人民於水火!
可就在他的頭剛挨到枕頭的瞬間,一個更荒誕的念頭不受控地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