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有案子,你趕緊起來!」
「別找我,睡死了。」鍾潭迷迷糊糊吐出幾個含混不清的字,就要按了電話接著睡。
刑偵支隊為了追捕這幫軍火販子,這兩個月就沒怎麼歇過。兩周前,在主犯歸案後為了抓漏網的鄧權,更是不眠不休一天都沒停下。
昨晚鐘潭滿肚子火的回家路上,沒忘給高強度連軸轉了兩星期的兄弟們集體請了一天假。反正鄧權一時半會也不會再冒出來了,但鍾潭很肯定那批軍火他不可能一直放在手上,推測他過兩天必然還會有行動。於是乾脆讓大家休整一天。本想今天在家睡到昏天黑地,卻忘了關鬧鐘,更沒想到一大早就會被電話叫醒。
「那個……你的假被取消了。劉副局說案情重大,讓你趕緊過來。隊長,你快點……」
「什麼?他說取消就取消?」
「鍾潭,」楊毅顧不上他又要炸毛的語氣,「一小時前,中心小學後門發現男童碎屍,現在老師家長學生鬧成一片反應激烈,劉副局正帶人在學校門口應付媒體、安撫家長情緒,教育局的領導也到了,你趕緊的,我和小高已經在路上了。」
鍾潭對著掛斷的手機愣了三秒,從床上彈了起來。
中心小學是本市的重點小學之一,集中了最優質的教育資源,周邊學區房價格已經快逼近1o萬。即便如此,每年還是有大量家長傾盡全家之力,擠破頭只為求一名額。似乎一個人這輩子是否能幸福美滿功成名就,全部只取決於六歲時的這一個選擇。
路虎好不容易掙脫早高峰堵成一鍋粥的公路,一個急剎停在學校後門邊。
車門打開,一隻長腿穩穩踏在地上。
從車上下來的這個男人身高一米八五,身穿一件利落的黑色皮夾克,內搭一件簡潔的白色圓領T恤,下身一條精心剪裁的直筒休閒褲。五月明媚的陽光落在他黑亮的頭髮上,一副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卻遮不住下頜線條的俊朗飛揚。
看到法醫和現勘已經在工作,鍾潭便沒有立刻靠近,他摘掉墨鏡,先觀察了一圈周圍的環境。
不愧是當年嘉雲警校校草級的風雲人物,即使下巴的胡茬已經兩天沒空打理,也依然難掩此刻他的英俊神采。墨鏡剛一摘除,就吸引來周邊一眾目光和議論。
這裡是嘉雲市區的繁華地帶,雖然此刻靠校門一邊已拉上了警戒線,但被民警再三勸返的熱心市民和不甘心的記者們還是熙熙攘攘圍城一團,好奇地向里張望著。
鍾潭正環視著四周情況,楊毅迎了上來。
「隊長,現場痕檢剛結束,袁法醫正在對屍體進行初步勘驗。」
楊毅身形精壯,一頭烏黑的短髮看上去十分扎手,雖然長著一張娃娃臉,一笑露出兩個虎牙,但性格十分沉穩踏實。他是鍾潭警校時的學弟,比鍾潭晚兩年進入支隊。三年前,鍾潭晉升支隊長,作為副手的楊毅也順理成章做了他的副隊。兩人搭檔多年,配合默契。
初來警隊時,楊毅也是個青澀的陽光少年,動不動就露出兩顆虎牙和一臉靦腆的笑。鍾潭覺得他這個形象實在不適合面對嫌犯,於是給他下了命令只要出任務就不准笑,逼著他天天繃著臉扮演十大惡人。幾來,硬把他從鄰家男孩磨成了連入職的實習生見了都想繞道走的黑臉面癱。但性格竟也隨之穩重起來。
「是誰報的警?」
「是學校保安。早上六點他和往常一樣開門,照例巡視一圈,在後門邊發現了兩個黑色塑膠袋。以為是誰順手把垃圾丟這了,想清理掉時發現是屍塊。」
「死者身份能確認嗎?」
「屍塊缺少頭部,屍袋內也沒有其他能識別身份的物品和證件。」
說話間,鍾潭鑽過警戒線,走近放置在牆邊的兩個垃圾袋,一位穿著白衣、身形圓潤的年輕法醫正蹲在一旁低頭忙碌著。
「袁胖!」鍾潭拍了一下那人的肩,在屍袋邊蹲下。
「鍾隊!我說過1o1遍了,在命案現場和法醫室,請叫我袁法醫!」法醫小袁抬頭瞪了鍾潭一眼。
鍾潭不在意地笑笑:「情況怎麼樣?」
小袁視線轉回屍袋,語氣也轉而嚴肅:「屍塊被分裝在兩個黑色塑膠袋內,四肢在一袋,軀幹在另一袋。頭部缺失,其餘各部位完整,從斷緣特徵和皮瓣方向可判斷屍塊均屬同一人,是一名約6到8歲的男童。」
鍾潭接過一旁刑警遞上的手套戴上,仔細查看屍塊。
「從切面看,皮膚及軟組織切割整齊,有排列清晰的點狀損傷;骨質斷端斜行排列,有骨屑,推測死者是被人用類似鋸子一類的工具切斷四肢,動作果斷利落。創麵皮膚外翻,未見明顯生活反應,可推測是在死後被分屍。」
「致死原因能確定嗎?」
「我在死者頸部動脈處發現一個針孔,鍾隊你看。」小袁用手指撐開一塊皮膚,「但至於是否有被注射藥物、及藥物成分,還需要做毒檢才能確定。」
「除此之外,屍體表面沒有發現其他明顯傷痕,也沒有防禦性傷口。所以直接致死原因現在無法確定,要等回去進一步檢測。」
「嗯。」鍾潭沉吟著,目光停留在一段下肢的屍塊上,他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對著陽光觀察。「這是什麼?」
小袁點點頭,「我在死者腳底、部分皮膚和垃圾袋內,都發現這種微量粉末狀物質,有點像木屑,但是非常細碎。我已提取拿去化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