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閹狗!你如何去面見太宗皇帝!如何去見仁宗宣宗二位先皇?!」
這話是借著罵王振的名頭,指桑罵槐地指責皇帝。
畢竟要去面見列祖列宗的是皇帝;而且到了那時候,必然是皇帝欽點了名,吳克忠吳克勤才能率三千營的三萬人迎敵。
武將們不敢直接指著皇帝的鼻子罵,但拐彎抹角地罵皇帝的膽色,他們還是有的。如果能就此把皇帝罵醒,也是盡臣子本分。
武將們越罵越難聽,吳氏兄弟的臉色也越來越不好看,他們兄弟今天可是被人當槍使了。
第16章普信皇帝朱祁鎮(16)
做過好幾次監軍的太監劉僧,見武將們竟然罵到皇帝頭上了,便覺得這是刷皇帝好感的好機會,更是天賜的搶王振風頭的良機,立馬就蹦出來道:「將軍們,瓦罐離不得井邊破,各位都是戰場上殺出來的,知道戰場形勢複雜。兩位吳將軍的犧牲,也不能全是誰一人的錯吧?天幕可是說了,一路行軍,軍士疲憊,糧草接濟不上,軍心大亂,如此迎敵,想得勝也難啊!」
劉僧仗著自己監軍過幾次,和這些武將們還有些熟悉,便跑出來說和,這樣既幫皇帝圓了臉面,又給了武將們台階下,想要兩邊都討好。
只可惜,他的小算盤,被在場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並不願意給他抬轎。武將們依舊嚷嚷道:「軍士疲憊是誰亂改行軍路線造成的?」
「糧草接續不上,不也是王振做總監軍失職?」
「行軍途中,不用斥候不用夜不收,如何探得敵情,加以應變?」
「僧保太監1還是多讀幾本兵書,好歹學會了紙上談兵再來與我等分辯!」
武將們沒有直接罵皇帝,罵的是王振,劉僧也不能戳破了這事,不然王振背著的黑鍋,就被他親手送到了皇帝身上了。
劉僧頓時口舌錯亂,被武將們懟得節節敗退。武將們文墨上不如文臣們精進,雄辯上也比不得,但他們嗓門大,占住了理。更何況群情激奮時,與群體抗辯吵架是最為不明智的。
氣急之下,劉僧忙看向關係較為親近的成國公朱勇,用眼神向他求援。
朱勇見皇帝面色晦暗不明,再吵下去吃虧的也是武將們,便順道賣劉僧一個面子,清了清嗓子,大聲喝道:「夠了!此時是御前,吵成這樣像什麼話?陛下還未發話,爾等怎能如此喧譁!?」
武將們這才帶著不滿漸漸歇了聲,嘟嘟囔囔地放過了劉僧。
朱元璋默默地觀望著,便看到了武將和文臣一樣,都對宦官們極為不滿。
能讓文官武將都萬分嫌惡,除了利益衝突之故,必然與太監們平日行事張揚跋扈有關。
只是朱元璋沒想到,太監不僅能插手政事,甚至還能當上監軍了。
打了一輩子仗的朱元璋,能夠想像軍中有個閹人指手畫腳時,會有多令人頭疼。不曾想,這法子,竟然是老四朱棣搞出來的2。
朱元璋忍不住啊呀一聲,氣得直拍腦門子:老四文治武功都頗有建樹,怎的給後世留下如此大的一個隱患?這幫子閹人,最不可信了,只能留在身邊當個奴僕,切不可給予權位。老四給了監軍之職,養大了宦官們的胃口,助長了他們的氣焰,也難怪如今閹宦們如此囂張。
看來,回頭要多了解了解老四做的那些事,得給他修補修補爛攤子,誰叫自己是他爹呢?朱元璋無奈地想。
朱元璋頭疼朱棣留下的問題,對於武將們和劉僧等人的請罪,也只是敷衍地擺了擺手。
大家見皇帝愁容滿面,還以為他是因為吳克忠吳克勤兩個將軍,死得如此冤枉如此不值的事難過,便都識地收了聲。
【前方,朱祁鎮收到了戰敗的消息後,立馬又派遣成國公朱勇和永順伯薛綬,率四萬人前往支援。可惜,此次因為監軍劉僧的冒失,中了瓦剌軍的誘敵之計,在不了解地形的情況下,大軍還沒有擺開,他為了追擊瓦剌軍的前鋒,就貿然帶兵沖入隘口;朱勇和薛綬擔心劉僧的安全,只得帶大軍跟進,後面果然中了瓦剌軍的伏擊,瓦剌軍從兩側山上進行夾攻,明軍抵抗不及,再次全軍覆沒。成國公朱勇和永順伯薛綬,也戰死於此次會戰中。】
【這裡的劉僧、朱勇和薛綬等將領,都是與蒙古勢力有過多次交手的。劉僧作為太監監軍,也曾參與過對蒙古勢力的勝利戰爭,獲得了不少封賞,他的軍事經驗也是有的。但之前一直是與東北方的兀良哈作戰,兀良哈的戰鬥力,和這時的瓦剌無法相比。劉僧可能基於以前的經驗,低估了瓦剌軍的實力,犯了冒險主義和經驗主義的錯誤,將全軍都帶入了陷阱。朱勇與薛綬兩位老將的輕敵冒險之舉,主播更不能理解,都是屍山血海殺出來的將軍,怎麼會如此冒進?】
劉僧聽到這裡,亦如五雷轟頂,瞠目結舌如呆瓜:剛剛還仗著自己有些戰場經驗,幫王振,或者說幫皇帝反駁了武將們,猝不及防自己也死在了瓦剌軍手裡?
這反轉太大,打臉快如龍捲風,劉僧只感覺整個臉都火辣辣的。
更重要的是,按照天幕所說,他不僅因為輕敵冒進,把自己的小命給送了,還連累成國公朱勇和永順伯薛綬,以及四萬將士!
就在劉僧腦中一片空白的時候,突然一個黑色的官靴飛了過來,又准又狠地砸在了他的頭上,劉僧頓時感覺頭暈目眩,兩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