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向应指着这处河水道“船就是在这儿沉的,被劈成了两半,下沉极快,断木撞击和沉船的漩涡,就连水性好的都没逃出几人。侥幸生还的也都重伤,有人至今还没清醒。”
卢伯仲皱着眉头,道“如此看,定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要下水一番才是。”说完,卢伯仲那看似不堪一击的苍老身体砰的一声就跃入了水中,瞬间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夏平生周身萦绕起一圈银白光芒,形成一个密闭圆球,将他包围在内,也沉入了水中。
燕开庭和付明轩,还有谈向应这已经下过水的三人便在岸边静静地等待着,就在这时,谈向应突然望着燕开庭,眼神当中竟露出了些许疲态,还带有那么一丝恳请
“若是,能够找到特殊材料的话,天工开物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呢”
燕开庭沉吟片刻,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虽然他也非常好奇,这么特殊一批货,究竟什么人会想着动手。然而揽下这桩活儿并不是一件小事,不说是否耽误天工开物自己的排期,插手此事,就等如是趟进了那个泥潭,谁知道背后水有多深。
尤其是元会门这个庞然大物的名字一出,燕开庭看得出来,就连付明轩都有些介意的。
“嗯,既然夏师已经插手此时,那么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了,虽然我是家主但毕竟年纪还是轻了些”
燕开庭挠挠头,丝毫不觉得自己示弱有什么错。
谈向应听到此话,知道说下去也是白说,心下又是一声长叹。他此刻还真希望燕开庭只是一个纨绔,不要像现在这样滑不留手,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等如是堵掉了绝大部分可能性。
他仔细思忖一番,将事件的来龙去脉细细理了不知道多少遍,最终还是觉得,自己是被偃月宗门的某些人耍了。若是让他找出那人来,可说不得主宗还是同盟的面子。
就在这时,夏平生和卢伯仲一同从水中出来,到了地上,夏平生身周白气消散,整个人就跟进入水中时的状态一样,衣衫整洁,丝上面一颗水珠都没有。跟夏平生比起来,卢伯仲在这汹涌的河底之下,一头银和白须之上,都挂满了晶莹的水珠。
卢伯仲的管事们赶忙为他递上一件风衣,卢伯仲看到夏平生,不禁叹道“老了,我真的老了,哎。”
“怎么样卢长老看见没”
谈向应连忙问道。
只见卢伯仲长叹一声,随即咬牙道“我倒是要看看,我们偃月宗门到底是何人,竟这么大的胆子”
卢伯仲经验何等老道,又对自家宗门和关系工坊十分熟悉,谈向应他们能现的疑点,他也看到了,而谈向应他们不能确定的事情,他则能吃准七八分。这水下货船的残骸,的确一堆猫腻,然而他也不能想明白,谁胆大包天干出这种事,谁又将别人都当傻子,以为此事不会露陷
还是说,背后主事之人找好了替罪羊想到这里卢伯仲探究的目光隐晦地再次扫向燕开庭。可惜替罪羊一环出了问题,现在事情包不住了。
卢伯仲略想了想本门流程,会出问题的也就几个环节而已。
本来从仁心匠者那边收到货物之后,还经过了他的手的,当时他奉着掌门之命对这批货进行开封和检验,都是没有问题。说起来偃月宗门和仁心匠者合作多年,对这批货的质量和数量他也是可以完全放心的。
到了时候,自然要将货物出,不过卢伯仲不可能连这种环节都亲力亲为,走船的事自有下面弟子和管事来办。本来货也不是件难事,往日里都是如此执行的。
而货船保护的事情,因为大部分水路都在黑水之上,那是谈向应的地盘,他又是新近归入宗门的外围势力,一切都顺理成章。
直到船沉货失之后,谈向应几经波折才想要要去检查水底沉船痕迹,以他行船数十年经验,自然看出不妥之处,只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他也是反复确认后,才敢相信,于是意识到此事背后不简单。
且不说他本以为是普通货物的实则极为珍贵,将整片沉船区域探查过后,就连装没装上船,都是另说。现在谈向应只觉得自己已经蹚入了主宗的一潭浑水里,也不知道能不能脱身,只不过目前,事态似乎又有些明朗了起来。
“卢长老,谈某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您还是回去偃月宗门,把那负责货的管事们都查一查,说不定还可以查出些什么来”
谈向应说道,似乎他已经很能确定就是偃月宗门自己出的问题。
卢伯仲这次没有怒,略一沉吟,道“我看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宗门弟子若无其他理由哪来那么大胆子,多半还有外来人,在其中插了一脚。”
谈向应想了想道“外来人不见得。是不是”他抬头指指天空,道“上面最近安静吗”
卢伯仲一时没说话,他知道谈向应是疑上了元会门里有人插手,事实上,他脑海中也曾有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是他在宗门中待得久了,不像这个贼头子一般口没遮拦,旁边还有外人在场,自是不能将话说死了。
夏平生在一旁,冷冷地道“不管怎么说,这次事情当中已经牵涉了我们天工开物,现在你们自己已有分说,当好自为之。接下来,不管贵宗追查得如何,若是还要打燕府的主意,那就不要怪我夏某不客气”
卢伯仲听了这话,不由皱了皱眉。大家都心知肚明,若偃月宗门追查没有结果,迟早会在地区大索,夏平生说这话是要置身事外。原本也没错,只是在偃月宗门面前,一介非修士工坊将话说得这么硬气,他也是许多年未曾遇到了。
卢伯仲正欲说话,谈向应却向他使了个眼色。